终章
花詩 誓い 今日藍を飛ばせ
貴方に聞こえないように叫べ
夢を見れない僕に花咲いた
終わる夏よ 止まってしまえ
花诗 誓言 今日放飞靛蓝青色
仿佛你无法听到一般叫喊
无法做梦的我绽放出了花朵
要结束的夏日啊 快停下来吧
by n-buna
もうじき夏が終わるから（因为夏日将终）
——题记
我感觉，她的眼中有埋怨，好像还有不舍。
那是我所见过的，她最忧伤的样子。
这个时候，公交到站了，我起身，然后转头，我的脚迟迟无法挪动，仿佛再向前走一步，我就要和那个有她的世界，彻底割裂。
但是车门要关了，时间不屑于品察现实的一切痛苦。我还是要下车，我的目的地已经到达。
“拜拜……”我感觉她眼眶周围有些光亮闪烁。我不想离开她，就像无数个早已远去的昨日那样，我从来没想过分别时的心情，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那种明明才刚刚想起道别，却突然地不可抗地，觉察到那种无限的疏离的迷惘与痛苦啊。
但是，我要走了。
我突然想到了拥抱，拥抱总是能化解一切尖锐的矛盾，我应该去紧紧抱住她，也许只有那样，我们都会舒服一点。
但是我感觉，自己身前身后，全都长满了芒刺，刺尖上涂满了，名为“耻感”的剧毒。
我总是羞于表达，连那些隐晦的甚至无法判断是否是告白的话语，我都不敢多说。而拥抱是可以超越一切言语的，在我看来，行为上的告白，往往比天花乱坠的言语，更容易触碰两人内心的最深处。
那当然我就不会这么做，这比有人突然冲过来要杀了我，还让我感到内心慌乱。旁边都是素不相识的普通人，但是我就是会感到，他们的眼光好像都落在我身上，就像一把把利刃，一下一下地捅入我的脖颈，血管迸裂后喷溅出来的，都是曾流淌循环于我全身的，那些无限的迷惘。
而且啊，如果我们心意相通，那她必然会明白我拥抱的含义。但是我有一种预感，只要我以后仍然如没事人一样生活，那么这也许就是我们最后一次相遇。在临别前最后的时刻才表达心意，那比此刻的别离还要痛苦千倍万倍。
但是真的就这样，什么都没做，就要永别了吗？
我终于还是回过头对着车门，慢慢地走下公交。没错，就是这样，没有什么美好的情节，因为我什么都做不到。我理应接受这样的结局，就算我心中有多么浓烈的爱，也没有猛然倾泻的那一瞬。
啊呀，还是感到绝望了吧，那就继续感受吧。绝望完全可以永远地，持续不断地，覆压于我的身躯之上。我就是会这样一直地悲哀下去，也没有什么能让我脱离这苦海，现在我已经不可避免接受了这种悲哀。或许从我们第一次相遇时，这样的结局，还有我日后的忧伤，就已经是注定的了。
很无力吗？那就对了。毕竟普通人连强权都无法对抗，更何况自然的定数呢？我本就无法成为可以逆天改命的那个哪吒，我相信大多数人都是如此。而且我的畏缩是生来的，并且早已刻进骨子里的。怎么现在才发现，无力并不是我的败笔，而是我的常态。
再怎么想要拼了命地改变自我，都没有用，有些东西好像是我永远都无法毁坏的。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我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一切都比我想象中的要平稳许多，难道就是因为“不敢表白”这种我自认为很正常的心理，先前的一切就都不算数了吗？怎么会这样呢？
车门禁闭，我只能看到她低下头，一动不动，和公交车一并消失在斜阳下的柏油路尽头。然后我走上了回家必经的上坡路，并没有多陡的坡道，此刻却走得那么吃力。我的头脑昏昏沉沉的，像是遭受了一拳重击。然后晚霞褪去，路灯亮起。
灯光下，我的影子在长与短间来回切换，道路上到处都是光明的，只有我和我的影子依旧黑暗着前行。
回到家，我终于找到了手机，微信已经用了三年，QQ用了五六年，翻来翻去，里面只有亲人同学，还都是他们主动加的我。
那一瞬间，我有些后悔，想来也许她也有手机，如果我加了她微信，还怕以后见不到这种事吗？
但是晚了。而且，我从来没有主动加过一个女生，从过去到我写下这些文字的今天，一直如此。而且我依旧觉得这很令人羞耻，仿佛这已经构成了极其轻浮的搭讪行为。
我还是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而且马上要参加招生考试了，她说她也要考，我一定要找到她，那么大的北京我们都可以遇见，在这个学校门口，还不能再碰面吗？我自信地想着。
六月底，我去考试了，考场外真的是人山人海，学生的长队已经排出了学校门口的长路，来到了马路中央。我从其他人身旁慢慢走过，又不能展现出我在找人的样子，还顺便和几个同学问了好。
但是真的很奇怪，直到来到最后一个人后面，我都没看见她。我只好站在队伍里，随着前进的队伍走进学校。周围都是家长鼓劲的声音，不过我只听到了蝉鸣声与树叶被抚动的娑娑声。
而且，我感觉我的脑袋快要在混乱的想法中炸开，到了下午第二场考试时，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几乎无法专注，考场老师提问的题目，我也是完全胡乱地讲完。
走出考场时已近五点，燥热感开始消退，天空也是湛蓝的，一切都很清爽，但是我只感到无尽的疲惫。回家后，那种失落感萦绕着，就这样伴着我一同入睡。快到中夜，我突然从已经遗忘的梦中惊醒，分不清脸上滑下的是汗水还是泪水。
为什么她没来啊！不是说好了一起考这个学校吗？她怎么会没来呢？难道她之前只是附和？难道她骗了我吗？从没有过的慌乱感涌上心头。她绝对，绝对不会骗人的！我咬牙切齿地想着。
但是也许人是会改变的，会为了一些难以言说的事情去欺骗的。这是不是人之常情呢？我不敢妄下定论。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她没有来考试。
我浑身瘫软，又一次砸到了床上。算了，考成啥样都没有意义了，她不在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没有意思了。
七月一号，我从外面买了肯德基回家，爸爸早已坐在电脑前，两行空用来填入我的信息，网上有消息说系统崩溃了，一时半会出不来结果。但是爸爸还是先输了我的考号和身份证号，然后摁了鼠标。
页面出现了我的信息，然后下面是一份文档。“这是考上了吗？”爸爸也有些不知所措。
打开QQ，群里有几个同学已经晒出了照片，和我这边看到的基本上一样，然后紧接着有一些同学发来了祝贺。“啊，考上了……”这是值得兴奋的好消息，我只记得爸爸真的是满面红光，她狠狠地拍了拍我的后背，然后把奶奶叫来了屋里。奶奶好像更加激动，直接在一家人群里“通报”了这个喜讯。
“今天的课不上了，带你去买点家具准备一下。”爸爸已经开始规划起来，然后给妈妈打去了电话。我只是在一旁看着，“但是她不在啊……”我稍低着头，默然不语。
我最终还是拒绝了一起去买家具，在买完体育用品后，就一个人跑到篮球场练投篮。正午刚过，天气却突然阴沉了下来，那个球场有些过于偏僻，却到处都十分规整，篮球架新换了球网，地胶也没有到处起皮，但是到处都充斥着孤独。
那天我的手感异常地好，而且再怎么闷热，我也硬是感觉不到疲惫，就像已经化作了机械那般，我重复着投篮，捡球，投篮。但是悲伤总归还是人与机器的鸿沟，想来我和她好像亦是如此，平淡，不经意间的暧昧，平淡。
但是这样的循环我并不厌倦，相反，我却极其强烈地保护着这种稳定，也极其畏惧结束这种稳定，但是最终，一切就是不可避免地要结束。从无尽的往复中跳脱，在其他的场合里，代表着解脱，自由，但我只感到了空虚，无措，还有无尽的忧伤。我并没有自愿斩断和她的未知的红线，但是我好像很乐意斩断我的一切旧梦，甚至未来的所有期待。
嗯，这个地方很适合我，我喜欢这里。
那一天我接受了所有亲戚朋友的祝福称赞，但是，没有她。没有她，我就已经被逼压在这片难得空荡的现实世界，与内心的空荡宇宙之间，混乱已经消失，更多的是无所适从。
当然，前几个月我也刷到了许多公众号的鸡汤文，无一不都是在劝诫人们，要静心要学会平淡要勇于结束种种，我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给我转这些东西，只当是毕业考前的舒缓。
现在才发现，大数据好像通了人性般，早已预知了我的结局。还是说，这样的结束太过于理所应当，以至于连大数据这种冷血的东西都能明白。我再也不想深究，但是一但有了肤浅的思考，我就很难以避免沉陷其中。
我不想知道她是否也在不断遗憾，不想知道没有她的夏天会是什么样貌，不想知道我是否能够在没有她的未来重归平淡，不想知道明朝的花束有多少已经死去，不想知道困难，不想知道迷惘、不安、畏缩，不想知道我曾经存在过的她那片纯洁的净土，是否依旧树木繁茂，鲜花盛放。
入夜，我的二胡久未与我谋面，自从放弃了这音乐的那一刻，二胡也和她一样，转瞬便与我海天相望。但是今夜，我仍旧能够将我的二胡轻轻拾起，然后趁手感仍在，再去小拉几曲。但是今夜，我和她只剩下了疏远，无论我们多么不愿接受疏远，一切都已经无法避免。快乐的曲子多了许多哀伤的音律，夜晚，旧梦一场场重映，然后马上就要被尽数销毁。
仿佛再也拉不动了，我放下琴，琴杆已经被汗水浸湿，洗完澡，我回到卧室，因为太过疲惫，刚刚躺下便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是一场很痛苦的梦，梦里我很清晰地看到了她，她离我很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亲近，我张开双臂，她就要朝我奔来，但是突然，什么都消失了，只有风声不断叨扰，才发现我正在空中，正不断地坠落，她不过是我臆想的一个幻像……
然后我突然又回到了卧室，外面阳光普照，极其晃眼，我听到了她的呼唤，她在喊我一起出去逛街，但是我浑身无力，根本爬不起来，声音也不断远去，直到彻底消失……然后我又满头大汗地醒来，再次面对我无穷的，仅属于夜晚的痛。
不……不行啊，我只能不住地哀求，我想挽救，即便已经毫无希望，我还是想挽救。所以我必须要做点什么，做点什么……我做不到，我还能做什么？我不知道，只能毫无目的地寻找了。
其实啊，我不知道的太多了。我无限地渴求着，我什么都想知道，无论是否会让我痛苦不堪，无论是否会一瞬间击垮我，我都很想知道。
在寻找她的时候，我只觉得，我生活的这个三线城市，比北京都要大不少，难度陡然上升，而且我想以后每天都出去看看，有事没事都要去走一圈，直到能站在她面前的那一刻，我一定不会再扭捏，这次不是不痛不痒的口嗨，而是已经下定决心，此后便再无退路。
七月二日，晨九时三十五分，我推门而出，付诸行动，并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回去。唯一知道的是，我就是要去找她的，而且一切已经准备完毕。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时又一次生发出无限的自信。我总是这样，开始时觉得自己应当什么都能做到，临到末尾又明白自己一事无成，但是这次肯定不一样了，我真的就这么无能吗？真的就愿意这样窝囊下去吗？所以说什么我都要和她见面，一个是为了找到我的未来，另一个是为了摆脱我的心魔。
大街上的人在从前几天开始，好像突然多了起来，这预示着，美好的假期开始了。我们这群已经毕业的学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无限地渴求自由，又畏手畏脚，不知所措。许多人都在计划着畅游大江南北，亦有一些人无心游乐，提前抢跑，力图在升学后的前一个月艳压群芳。我却不一样，我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在上面两种生活中，我还有许多未完成的梦，暑假很长，时间却总是有些不够用。
很热，是那种一秒都无法再多待的热，热风拂面，好像在嘲弄我的弱小，又好像在无奈地忠告，但是我没有心情想这些，我只是一直寻找着，不论结局如何，总得有个答案。但是太热了，热得我无法专心。汗水从睫毛上掉落，我的眼火辣辣的，然后视线开始模糊，大树，高楼，一切都变成了重影，而且一个个人影从我身旁划过，我能看清的只有头发的颜色和身子的高矮。
这该怎么办？真的没有办法了，而且我感觉脑袋都开始眩晕，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来临了。我大口灌着汽水，像沟鼠一样逃进树荫底下，将近过了十分钟才缓过神来。
两个小时后，依旧一无所获，我好像已经看过不下千人的脸庞，但是根本没有她，甚至还有些已经注意到了我，估计是以为我是个傻子，或者吊儿郎当的街溜子，我不会在意这些，我这样麻痹着自己，而事实上我已经彻底无地自容了。
毫无疑问，再找两个小时也无济于事。几乎是一瞬间，我便筋疲力竭，动力好像还在，但是双脚首先不听从使唤地罢工了。明天还要继续吗？有意义的今天快要结束了，夜晚只有无用的感伤，如果以后每一天都是如此又会怎样？我是不是已经疯了？还是我本就应该承受西西弗斯式的痛苦，甚至我还比不上西西弗斯？幸福总是伴随着代价，但是这样的代价是否太过沉重呢？
我想，我完全不应该退却，为了她我怎么都不能退却，但是我突然清醒，这是没有意义的。我好像从混沌中猛然挣脱，回头看着那困我许久的泥沼，但眼前并不是泥沼，而是春花，夏草，秋叶，冬雪，一并灿烂着。
挣脱后，此刻，自由更像是一种罪恶与绝情，我这么多年来的追求，都是为了无论何时，仍能藕断丝连，但是清醒意味着放弃，意味着否定，一切都没有了意义。“悟以往之不谏”，但是却没有“可追”的未来，这才是部分人的现实。
怎么办呢，逃避让人自耻，但是却获得了难得的安宁，坚持是否值得我也不知道，而且到头来总会让我不知所措，惶惶度日。我不甘心逃避，但是我却无时不向往逃避。不过，稍稍逃避一下现实，也并不是什么大错误吧……
我终于想回家了，家是如此温暖，放弃了今日的追逐后，只好明天再来，现在我只想回家，家是如此温暖，今天我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终于回来了，你们班又要搞个散伙饭，赶紧走，马上来不及了。”看起来，这一个离别，最后还是让我赶上了。我可以无比轻松地，和我的同学挥手说个再见，无论关系远近好坏，但是我却无法接受与她的永别。但是今天我还是放弃了寻找，难道我没有变相地妥协吗？我开始后悔了，撕心裂肺般后悔，和刚刚那种轻轻松松地放弃，简直是天差地别。
从昏暗的地下车库冲出，太阳终于收敛了自己的恣肆，时间向傍晚信步迈进。车里的空调冷风依旧摩擦着调整风向的塑料片，有些过分凉爽。我抬头望向窗外，随意散漫地看着一闪而过的人潮。若是到了再晚些的时候，那云边的盛景才叫绝美，那时，霞光就会化成紫色的柔边，装点着早已忘却漂流的积云。
傍晚的开始和结束之间，其实不过几十分钟一个小时的光景，但是总会让人们感觉，已经过去了不知多少小时。错觉的产生或许是自然造物无意为之，但这种错觉反而也是美好的，至少在我这里，错觉总是美好的，因为在错觉中，我能够找到麻痹自己的理由。
那里，那个公交站台，余晖中站台的顶部依旧反射着金属的光芒，和那天几乎一模一样。想起她和我一起坐公交的时候，总是喜欢往窗外看，但是那天我走后，她好像再也没有抬过头。我们的分离没有那种快要咬碎牙齿的痛，但是为什么就像平常那样，挥挥手说个再见就结束了呢？难道这样就算拼尽全力了吗？公交站台又一次离去，光芒不再，黑色吞噬了最后一抹彩云。华灯初上，又一个长夜即将拉开帷幕。
刚刚走进饭店，就迎面碰到了几个朋友，虽然实际上并没有很熟，但是他们还是很热情地拉着我到了宴会会场。说是宴会，其实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大圆桌，因为是自助餐厅，所以只能把十几张桌子纵向排成一列，不过也颇为气派。
这边几个女生在聊着娱乐圈的八卦，那边七八个人围成一圈正在激战王者荣耀。我坐到预备给我的位置，很巧，旁边都是玩NBA live的同好，这种氛围也很不错，我想着，然后环视了一圈，才发现那几个以前喜欢找我茬的垃圾根本不在，看来是没考上好学校，根本没脸来啊。想到这里，突然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大家互相表示祝贺之后，宴会就正式开始了。我端起盘子，轻车熟路地冲到炸物区，夹了一堆薯条后又要了两块牛排，觉得还不过瘾，又拿了一小碗烤肉，好啊，今天开心地吃，暂且忘记她吧，没什么的。我拿了一个大杯子，把所有品种的饮料全都混成了一杯，然后猛灌了一口，这感觉，简直太爽了！
驻唱的歌手怀抱吉他走上了舞台。定睛一看，竟然是个黑人，大家都停下嘴扭头去看。对于没见过世面的我们，这确实十分新奇，黑人歌手坐定后，首先弹了几首南美风情的小曲，整个餐厅的气氛都被带动了，然后伴奏乐队上场开始表演，只听着他突然唱了几句中文歌词，而且十分流畅，听起来甚至不像是一个外国人。哦，听出来了，原来是《想你的夜》。
突然间，一丝伤感划过，或许是曲子本身就带有伤感的情调，总之我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现在还有什么我可以做却没做的事。目光转向了饮料机旁的木桶。是红酒，我知道自己的酒量奇差无比，几乎是一口就上脸，两口就醉。但是，此时不喝，总觉得是一种遗憾。那就喝一杯吧。然后，一口下肚，酸苦交加，味道确实不让我喜欢。
然后很快，脑袋就开始发涨。所有的灯光都混成了一片，像在万花筒里看到的那样，眼中的一切都展现着一种无序与迷乱，但是这也是一种错觉，我接受这种错觉，并且意欲沉浸其中，于是又接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想你的夜——”整首歌的高潮段到来了，歌手的假声高音如此有韵味，一瞬间几乎就直穿内心深处。
我静静听着，突然发觉了伤感的起因，这就是我所经历的一切啊！无论最近这几天，还是很久很久以前，甚至初见的那一天，每一个早已结束的今日，我都在静谧的夜，翻察着她的笑颜，期盼着总有一天她会决定永远不再与我分别。
但是直到现在，我确乎已经失去她的第一个幡然醒悟的夜晚，我还是在不住地几近疯狂地期待着，期待着，幻想着一切都会自然而然地回到正轨，但是事实上都不可能。我明明知道，明明清醒地明白一切的一切，却还是扭曲地存着一丝微薄的念想。
我已经不知道朝什么方向走，既不想回去和他们欢乐，也不想就这样颓然逃离，只感觉自己在左摇右晃地运动着，旋转着。脸因为酒劲已经涨红，滚烫。很热，那种大汗淋漓的热。想要凉快一下，想要醒来。
但是……但是，醒不来了……我醒不来啊！
我一把推开后门，栽在门口的平台上，世界只剩下灯光的亮黄色，眼前有数不尽的电动车疾驰而过，远处情侣手牵着手走近，走远。但是此刻却过分的安静，然后耳鸣的声音越来越响。我已经看不到他们担忧的目光，不，我没醉，他们肯定以为我已经死在那里了。
而我只是贪求着清凉的风，失败着，回忆着，然后禁不住诱惑，一次又一次地沉溺，然后被拽出梦境，至少现在正是如此，希望明日依旧如此。但是我还是惧怕着，恐怕是要和她永别了，我不知道，以后还能否像这段已经逝去的四年时光里那样快乐。我不会再去喜欢除她之外的任何女的了，真的。
看来我又发了个毒誓，然后我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也已经一次又一次地食言。还是胆怯，还是无法击碎那面玻璃，无法面对今天，明天。存在？其实我这样活着，与死了并没有什么区别。
或许那一刻我真的死在了饭店门口，像一条没有人在乎的野狗般。但是我最终眩晕着挣扎起身。我想，我还是逃离吧，逃离这个被我主动染上悲伤的小小空间，我再也不想回来了。于是我走回去，悄悄收拾了座位，背起包走出了饭店，汽车就停在路对面，我看到爸爸在朝我招手。
但是，不告而别，这一切欢乐就要转为遗憾了。那一刻我终于清醒，才惊觉好像又要犯和那次一模一样的错误。但是这一次，我可以停下来，然后静静地思考一番。“虽然逃避也很好，但是这一次，不能再逃避了……”这一次要是就这么走了，以后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这和与她的分离有什么差别呢？
我朝爸爸打了个手势，说有事忘了干，然后匆忙赶回会场，只见我的几个朋友正在到处找着什么。看到我，他们都松了一口气。我诚恳的道了歉，然后和他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今晚以后，我们或许难以再次谋面。但是至少我回去了，至少我正式地告了别。这一切，最终还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推开卧室的门，久违的与空调会面，而且刚刚洗完澡，在空调下站一会儿，先前的酒劲就全数消失了。但是才精神没多久，困意就大举袭来，企图将我生吞活剥。没有衔接班，没有作业，没有手机游戏，也没有她，那就只能睡觉了。
于是，我拉上蚊帐，关掉灯，却又突然想添一点情调。想起去年收藏过一个视频，是萨蒂（E.Satie）的《裸体舞曲》第一号，十分耐听，就选它了。舒缓的钢琴声在枕头下响起，这一次我的意识消散得极快，只记得门外小孩打闹的声音在一瞬间全部消失，然后又是一瞬间，我忘却了一切事物。
在惊慌中回过神来，我发现我坐在了书桌前，眼前摆着几张稿纸，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提笔，已经不清楚我写了多少东西，直到手掌开始抽筋，在阵阵剧痛中，我睁开双眼，看到了和梦境中一模一样的朝阳。
我应该写点什么，突然觉得这是梦的指引，好像这就是我应该却忘记放入日程的事情，我得写点什么东西。随手取了几张草稿纸，才想起来连写什么都不知道。
写昨夜的聚会吗？我走的那么早，好像就吃了点饭，还喝了两杯酒，然后就是听了一个黑人唱中文歌。唱的好像是《想你的夜》，想你的夜，想你的……夜，想……想你？对，“你”！我明白了，我根本就不应该忘却，即使她已经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所以我要记下一切，为的是直到死，我都可以存留这份回忆。
想来这是我第一次产生创作的念头，但其实这不是创作，是记录，只是一五一十的写点东西，只是想让她在我的笔尖重现。这其实并不难，相比于在烈日下一个劲地寻找，还是写东西更让我舒服，而且收获很多，甚至更加实际。
我知道我的文笔不算好，但是我依旧有着十足的信心，细笔描绘那些令我难以忘怀的瞬间。时间在无声中悄然流逝，终于停下笔抬起头时，已近傍晚，我竟然连写了七个多小时，甚至都忘了自己买午餐吃。
但是今天，我竟丝毫没有疲惫感，我还想出门去和夕阳作别。还有时间，去街上走走吧，去市中心，顺便就把晚饭解决了。当然，我也可以去寻找。写下了有关她的一切，我才发现寻找并不是一种蓄意的无比沉重的自虐。在痼疾般的痛苦终于得以稍稍纾解之时，我才明白这一切都不是白费力气。
即使几乎没有找到她的可能，但是这一段过程也足以让我期待。并不是什么“一定要找到”，有这份心就好，去做了就好，就这样一直下去也无妨，上苍会不会赐予我这最后的惊喜，也早已不重要了。
忘记给电动车充电了，估计就只够我骑到市中心了。但是我还是想去看看，我并不喜欢嘈杂喧腾，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是自由的，我明白我已经彻底解开了心灵的枷锁，一切都不带有目的，去找她也不过是因为兴致到了。我这么宽慰着自己，将车把拧到最大，穿梭在快车道中，面对着好像无止尽的停滞不前的车流，我依旧不愿意刹车，再怎么危险也是自由的，我顺意而动，只想着去追逐着最后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