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这幻想乡的日子，怎么比外界还缠人呐？

“刚路过街角买的，还热乎着呢，霖兄你尝尝？”

沈把用油纸包着的章鱼烧往霖之助面前递，油纸边还透着热气，油星子洇出浅浅的印子。

“谢谢沈老弟，其实我作为半妖来说，是可以不吃不喝一阵子的。”

霖之助摆摆手后，看了沈两眼，又继续靠着椅子看起了报纸。

“啊？！半妖不吃东西的吗？” 沈递着油纸包的手 “僵” 在半空，眼睛都瞪圆了，油纸里的章鱼烧还冒着白气。

“我还不饿 —— 不过沈老弟，你这钱，是从哪儿来的？” 霖之助边看报纸，边问道。

听见问钱的来路，沈的眼神飘了飘，赶紧挠着后脑勺干笑，“就…… 就是在人里帮人跑跑腿，递递东西，赚了点碎银…… 不算啥差事。”

沈愣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手，油纸包捏得有点皱，脸上满是尴尬：“我…… 我之前看街上人都抢着买，还以为你也能吃……”

“早知道就不买这个了，白瞎了钱。”

“没事没事！”

霖之助听沈这样一说，顿了顿，又赶紧摆摆手，把油纸包往自己怀里塞了塞，勉强挤出笑：“我自己吃，或者一会儿碰到街坊邻居分了也行 —— 总不能让这热乎的东西凉了嘛。”

但是说起这 “来路自知的钱”，沈下意识地又把手攥进了衣袋里，摸了摸那被自己体温温热的银子。

指尖都按得发紧 —— 那银子温热的触感，就仿佛是块提醒他的石头，让他没法骗自己；

“这真的？只是帮个忙吗？”

“这哪是找差事、搭人脉？分明是在站队，站妖怪之山的队。” 沈心里头明镜似的。

香霖堂外，他靠在一棵老槐树上，望着人里渐渐亮起的灯笼，长长叹了口气 —— 仿佛以前在那外界的日子，还在眼前晃悠……

“外界的风云变起来就好比翻书，不跟着靠谱的人站，甚至连安稳觉都睡不安稳！”

“我原以为幻想乡能不一样，到头来还是得选边站 —— 这幻想乡呐，哪有什么理想的安稳地方？”

风卷着落叶扫过鞋面，他忽然想起初见那姑娘的模样 —— 红帽子压着银发，红瞳亮得像火，还有身上背着的枫叶纹盾牌，最后还有那腰间挂着、坠着晃来晃去的日本刀。想起那又可爱又透着股生人勿近的严肃，那会儿要是没盯着她看，心里没有过多在意，自己现在说不定正跟霖兄在店里干活摸鱼度日，要么就是在人里找个帮工的差事，安安稳稳地混混日子。

他抬手摸了摸衣角，想起还没去博丽神社找博丽巫女 —— 说不定能从她那儿问着回家的路。

可念头刚冒出来，又被那红帽姑娘的影子压了下去。

“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却总忍不住地去想她，想再见到她！”

“唉！沈呐！”

“你怎么开始被这摊名叫幻想乡的浑水，搅得天旋地转了？”

沈叹了口气，把脸埋在手掌里。他一边是想回家、想回归那熟悉人情社会，但一边是被卷进这幻想乡浑水的现实，甚至如今 —— 又多了个记挂着的，却见不着的姑娘……”

“这幻想乡的日子，怎么比外界还缠人呐？”

几日之后，沈又通过先前菅牧典所指的道路缓缓摸上妖怪之山，得力于这一处白狼天狗队伍巡逻的间隙，借着白狼在前巡逻、沈在后上山的时间错位，沈得以上山再见到菅牧典汇报差事。

“典小姐，近日的事项推进格外顺利，千亦大人的目的已经达成，先前咱们就有过被巫女治退的‘前科’，我们这次主要酿酒售卖整个幻想乡，是否会再度引起博丽巫女的注意？”

听到汇报，典手中的试管在指尖转得飞快，金瞳里满是笃定的笑意：“哟，连巫女的事都想到了，倒比我以为的更细心。”

典撇了撇沈，见着沈没敢正眼看她，便晃晃悠悠，一副悠然的样子。

“虹龙洞那回是咱们闹得太扎眼，不过这回不一样 —— 酿酒卖，标上‘妖怪之山特供’的名头，只在集市和山下几家铺子铺货，不搞大张旗鼓的吆喝，那博丽巫女哪会闲得管这点‘买卖事’？”

“听好！”

典一边说着，也一边留意起沈的表情。她顿了顿，指尖敲了敲试管壁，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

叮——叮——叮——

“她要真留意，咱们也有法子，每次送酒给人里的铺子时，顺带捎两坛最清淡的给博丽神社，美其名曰‘这是妖怪之山酒宴的邀请’。”

“那巫女最爱‘今朝有酒’，若是讨她开心了，自然也不会跟‘懂规矩’的妖怪过不去的。”

“嗯！” 这时，还说着话的典伸手拍了拍沈的胳膊，见她笑得狡黠从容：“真出了岔子，有我顶着呢，你只管把酿酒的渠道盯紧点 —— 等赚了钱，分你的那份可少不了。”

“嗯！典小姐，你这是……”

平生在外界很少被女生主动互动的沈，被拍了拍肩膀，随后伴随着一股好闻的体香幽幽扑鼻，不禁令他脸红一惊。毕竟，沈的淡定始终是伪装，而这伪装从一开始其实就违心 —— 身体绝对不会承认这般违心的！

典眼尾瞥见沈耳尖发红，顿时忍不住弯了弯眼，面含笑意地转了转手中的试管：“怎么啦～小哥，拍一下胳膊就慌了么～” 典狐尾尖，轻轻扫过沈的小臂，带起一丝轻痒，“脸都红透了，还嘴硬说没事？”

“难不成这外界的姑娘，都没跟你这么近过么？” 她往前凑了凑，声音里裹着点调侃的软意。

沈下意识地后退，手下的手不禁把衣角攥得更紧了，直到喉结动了动，才勉强找回声音：“我…… 我就是觉得…… 刚才的风有点热！”

沈语气里还带着点没压下去的慌乱，说完又觉得这话太假，赶紧别开眼，目光落在脚边的草叶上，“典小姐要是没别的事，我…… 我这就去盯酿酒的渠道……”

典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抬手又轻轻拍了下他的胳膊，这次动作轻了不少：“行了，不逗你了。”

说着，典把手里还在转悠的试管丝滑地往腰间一收，金瞳里满是笑意和满足。

“赶紧去吧，别真耽误了正事 —— 要是渠道盯得好，下次分你的灵酒，就多给你留半壶啦。”

“不过别着急走。”

典说着，眯起的金瞳里满是促狭的笑意：“先前只叫你沈，总觉得太笼统 —— 今儿才想起问，沈水梧这名字，是家里长辈取的？”

“还是有什么讲究？” 典往沈面前凑了半步，逼着沈连连后退，声音里裹着点好奇：“总不能是随便起的吧，你这听着倒比那些‘阿狗阿猫’的名字雅致多了。”

“承蒙典小姐关心了……”

沈晃悠片刻才稳住身子：“沈水梧这个名字在外界我家乡那儿有着‘沈水既是沉香木，梧桐是凤栖梧’的含义。不知道典小姐问这个干什么？”

“真雅致～”

“也不怪你说话做事比人里那些毛躁的小子稳当些，” 说着，典转身背对沈，狐尾尖轻轻扫过四周，带起一阵阵有着些许幽幽花香的微风，“问这个还能干嘛？”

“总不能一直叫你‘沈小子’吧？” 典背身斜视沈，语气里满是笑意，“记牢你的名字，往后妖怪之山有好差事，少不了你的好……”

沈听到典的夸奖，耳尖还没完全褪去之前的红，眼神先飘了飘，又很快落回典身上，语气里带着点实在的坦诚：“其实…… 一开始也怕。刚到幻想乡时，听霖兄说妖怪之山的天狗都不好惹，我夜里都琢磨着能不能躲远点。”

他顿了顿，捏着衣角的手不经意间蹭过衣袋里之前卖酒剩下的碎银，声音放轻了些：“可我一个外界来的，没根没底，想找回家的路，想在这儿活下去，总得找个能靠着的地方才行呐！”

沈渐渐开始抬眼正视典手里转着的试管，眼神里多了点笃定：“而且…… 跟典小姐打交道这些日子，觉得您虽心思细，却也没坑过我 —— 比起瞎闯乱撞，跟着您做些事，反倒踏实些。”

“我还以为你会说‘仰慕妖怪之山的威名’呢。”典听完，背对着沈那边，眼里、金瞳里的笑意深了些：

沈只见到背身以对的典，背在身后的手相互敲了敲，继续往妖怪之山上前去，边走边道：“既然觉得踏实，就好好跟着干 —— 等酿酒的事稳定了，我带你去见饭纲丸大人，到时候你在妖怪之山的根基，那才算真的稳了。”

“接下来就去玄武之溪，咱们和河童合作的酒坊，你就看着办吧！”

“承蒙典小姐关心……”

沈踩着山路的碎石往山下走，鞋尖踢到块小石子，滚进草丛里，像把心里的思绪也带得晃了晃。他攥了攥衣袋里的碎银，冰凉的触感让 “站队妖怪之山” 的踏实感又多了几分 —— 典说要带他见饭纲丸大人，到时候在这儿就算有了真根基，不用再像刚来时那样慌慌张张。

可走着走着，脚步就慢了下来…… 风卷着松针落在肩头，他抬手拂开，脑子里却又蹦出那个红帽子的影子：银发在阳光下亮得晃眼，红瞳比山里的枫叶还艳，连握着刀的姿势都透着股别人没有的劲儿。

这些日子上山下山，见着的不是寻常可见的巡逻的白狼天狗姑娘，就是集市里吆喝的妖怪，要么凶巴巴、要么没精神，哪有她那样又飒又软的气质？想到这儿，沈的指尖绞了绞衣角，呼吸都乱了些 —— 胸口发闷，像有团气堵着，连风都变得燥热。他赶紧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深吸了两口气，望着远处人里的炊烟，才把翻涌的心思往下压了压。

“急什么呐！”

他对着空气小声嘀咕，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袖口 —— 刚才被典的狐尾扫过的地方，好像还留着点痒意……

可一想到万一真见了那姑娘，他又慌了神：到时候该怎么说？总不能上来就说 “我天天盼着见你” 吧？

还是说…… 是先提自己在帮典做事 —— 还是像上次对霖兄那样，先递点什么东西？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沈踢了踢脚下的草，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先把酿酒的事盯好再说，说不定哪天在山上巡逻时，就能撞见她呢？

“老板！今儿的酒钱就算到这里吧！”

“我这里要留一瓶自个儿喝喝，再来两碟小菜儿。今天喝不完咱们就不走呐！”

酒铺老板正擦着柜台，听见这话立马放下布巾，脸上堆起笑：“哎哟，沈小哥今天这么爽快！”

他伸手接过沈递来的酒壶，麻利地往陶杯里倒满，酒液晃出细碎的泡沫：“小菜儿我这就给您端 —— 刚拌好的花生，还有昨天卤好的酱牛肉，就着下酒～正好！”

沈往靠窗的桌子一坐，指尖捏着陶杯转了转，冰凉的杯壁贴着掌心，刚上山的紧张劲儿散了大半。老板端着小菜过来，往桌上一放，还多递了双筷子：“您慢用，不够再叫我！”

沈夹了颗花生放进嘴里，嚼着脆响，又抿了口酒 —— 灵力混着酒香滑进喉咙，暖得胸口发轻。喝着喝着，眼神就飘了，思绪好似落在了窗外掠过的飞鸟上，这时脑袋又不自觉地，蹦出那个红帽姑娘的身影。

“要是此刻她也在这儿，会不会也喜欢这酒？要是递杯酒给她，她会不会愿意坐下来聊两句？”

他又猛灌了口酒，脸颊渐渐泛红，指尖敲着桌面，小声地点头嘀咕着：“下次见着，先问名字…… 再跟她说我在帮典做事？”

“哼 —— 鬼才信你！”

说着自己先笑了，摇了摇头 —— 哪有刚见面就说这些的？说不定人家根本不想理自己。

酒壶见了底，小菜也剩了半碟，沈撑着桌子站起来，脚步有点虚浮，却没忘了把剩下的那瓶酒揣进怀里。

跟老板摆了摆手，声音带着点酒气。

“老板，记着账啊…… 下次再来！”

走出酒铺时，晚风一吹，沈打了个哆嗦，却忍不住咧嘴笑了 —— 酒意上头，连想她的心思都变得大胆了些，好像下一秒就能在街角撞见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