柑瘪

【日•传小岛法师著】太平记 卷第一 (日中对照)

77浏览 2025-10-28 文学综合 MA111571

蒙窃採古今之変化、察安危之来由、覆而無外天之徳也。明君体之保国家。載而無棄地之道也。良臣則之守社稷。若夫其徳欠則雖有位不持。所謂夏桀走南巣、殷紂敗牧野。其道違則雖有威不久。曾聴趙高刑咸陽、禄山亡鳳翔。是以前聖慎而得垂法於将来也。後昆顧而不取誡於既往乎。

我私下里探究古今历史的变迁,考察国家安定与危亡的缘由。(天地)覆盖万物而无遗漏,这是上天的德性。贤明的君主效法此道,才能保全国家;(大地)承载万物而无遗弃,这是大地的法则。优秀的臣子遵循此道,才能守护社稷。如果缺失这样的德性,即使身居高位也难以维持统治。正如夏桀逃亡南巢,商纣败亡于牧野。如果违背这样的道义,即使显赫一时也不能长久。我们曾听说赵高在咸阳被处死,安禄山在凤翔败亡。因此古代圣王行事谨慎,才能为后世留下典范。后世子孙难道能不从过往历史中汲取教训吗?


1 后醍醐天皇治理天下之事 兼论武家之兴盛

爰に本朝人皇の始、神武天皇より九十五代の帝、後醍醐天皇の御宇に当て、武臣相摸守平高時と云者あり。此時上乖君之徳、下失臣之礼。従之四海大に乱て、一日も未安。狼煙翳天、鯢波動地、至今四十余年。一人而不得富春秋。万民無所措手足。

本朝(大和朝)自神武天皇开始,第九十五代天皇——后醍醐天皇在位的时候,有一个武将叫做相模守平高时(北条高时)。这个时候,朝廷之上君主有失德行,朝廷之下臣子有违礼法。因此天下大乱,没有一天是安宁的。战火的硝烟遮蔽天空,叛乱的波涛震动大地,这种动乱持续了四十多年。(世上)没有一人能安享天年,黎民百姓更是惶恐不安,手足无措。

倩尋其濫觴者、匪啻禍一朝一夕之故。元暦年中に鎌倉の右大将頼朝卿、追討平家而有其功之時、後白河院叡感之余に、被補六十六箇国之総追補使。従是武家始て諸国に守護を立、庄園に地頭を置。

如果要仔细追溯这祸乱的源头,那绝非仅仅是一朝一夕的缘故。早在元历年间(1184-1185),镰仓的右大将源赖朝公,因为讨灭平家立下大功,后白河法皇深感其功绩,便任命他为统管全国六十六国(此处的国指律令制下的令制国)的“总追捕使”。从这时起,武家开始在各藩国设立“守护”,在庄园设置“地头”。

彼頼朝の長男左衛門督頼家、次男右大臣実朝公、相続で皆征夷将軍の武将に備る。是を号三代将軍。然を頼家卿は為実朝討れ、実朝は頼家の子為悪禅師公暁討れて、父子三代僅に四十二年にして而尽ぬ。

这位赖朝公的长子左卫门督赖家公、次子右大臣实朝公,相继都担任了征夷大将军。他们(赖朝、赖家、实朝)被合称为“三代将军”。然而,赖家公后来因为实朝公而被杀,实朝公又被赖家的儿子恶禅师(源公晓)所杀,父子三代仅仅延续了四十二年就断绝了。

其後頼朝卿の舅、遠江守平時政子息、前陸奥守義時、自然に執天下権柄勢漸欲覆四海。此時の大上天皇は、後鳥羽院也。武威振下、朝憲廃上事歎思召て、義時を亡さんとし給しに、承久の乱出来て、天下暫も静ならず。遂に旌旗日に掠て、宇治・勢多にして相戦ふ。其戦未終一日、官軍忽に敗北せしかば、後鳥羽院は隠岐国へ遷されさせ給て、義時弥八荒を掌に握る。

此后,源赖朝公的岳父——远江守平(北条)时政的儿子,前陆奥守义时(北条义时),自然而然地执掌了天下的权柄,其势力逐渐有覆盖全国之势。当时的太上皇是后鸟羽上皇。他感叹武家的威势震慑下民,朝廷的法纪在上废弛,便意图铲除义时。由此引发了“承久之乱”(1221年),天下片刻不得安宁。最终,双方军队决战的时日逼近,(终于)在宇治和势多两地交战。那场战斗还不到一天,官军就忽然败北了。后鸟羽上皇因此被流放到了隐岐国,而(北条)义时则更加彻底地将天下掌握在自己手中。

其より後武蔵守泰時・修理亮時氏・武蔵守経時・相摸守時頼・左馬権頭時宗・相摸守貞時、相続で七代、政武家より出で、徳窮民を撫するに足り、威万人の上に被といへ共、位四品の際を不越、謙に居て仁恩を施し、己を責て礼義を正す。是を以て高しと云ども危からず、盈りと云ども溢れず。

从那以后,武藏守泰时(北条泰时)、修理亮时氏(北条时氏)、武藏守经时(北条经时)、相模守时赖(北条时赖)、左马权头时宗(北条时宗)、相模守贞时(北条贞时),相继传承,一共七代。虽然政令皆出自武家,(但)他们足以用恩德安抚穷苦的百姓,威望凌驾于万人之上,他们的官位始终没有超过“四位”的等级(日本律令制的礼法规定,朝廷任命的官员高于正四品才被允许上殿议事,称作升殿),一直保持谦逊,施行仁政,严于律己,匡正礼义。因此,他们虽然地位崇高却不危险,虽然权势充盈却不泛滥。

承久より以来、儲王摂家の間に、理世安民の器に相当り給へる貴族を一人、鎌倉へ申下奉て、征夷将軍と仰で、武臣皆拝趨の礼を事とす。同三年に、始て洛中に両人の一族を居て、両六波羅と号して、西国の沙汰を執行せ、京都の警衛に備らる。

自从承久之乱以来,(天皇)从皇子或摄关家的子弟中挑选一位具备治理天下、安定民生才能的贵族,上报到镰仓幕府,尊奉为“征夷大将军”,武家臣子们都向他行叩拜之礼,以示尊崇。(北条泰时执政的)同一时期(贞应三年,1224年),开始在京都安置两位北条一族的人,设立机构称为“两六波罗”,负责处理西国的事务,并担当京都的警卫工作。

又永仁元年より、鎮西に一人の探題を下し、九州の成敗を司しめ、異賊襲来の守を堅す。

另外,从永仁元年(1293年)开始,又往镇西(九州)派去一位“探题”,掌管九州的政务与司法,并加强防御,以备异国贼寇(元军)的来袭。

されば一天下、普彼下知に不随と云処もなく、四海の外も、均く其権勢に服せずと云者は無りけり。朝陽不犯ども、残星光を奪る、習なれば、必しも、武家より公家を蔑し奉としもは無れども、所には地頭強して、領家は弱、国には守護重して、国司は軽。此故に朝廷は年々に衰、武家は日々に盛也。

因此,整个天下没有一处不服从他们的命令;即便是四海之外,也没有人不屈服于他们的权势。虽然(朝廷如同)朝阳不容侵犯,但(武家如同)残存的星光却夺走了光芒,这已成为惯例。未必是武家存心要轻视公家,但在地方上,庄园“地头”的势力强盛,而中央的“领主”势力衰弱;在各藩国,“守护”权力重大,而朝廷任命的“国司”权力轻微。因为这个缘故,朝廷一年年地衰败下去,而武家却一天天地强盛起来。

因茲代々の聖主、遠くは承久の宸襟を休めんが為、近くは朝議の陵廃を歎き思食て、東夷を亡さばやと、常に叡慮を回されしかども、或は勢微にして不叶、或は時未到して、黙止給ひける処に。

有鉴于此,历代的天子,远的为了平息像承久之乱时后鸟羽上皇那样的忧愤,近的为了感叹朝廷权威的衰落,常常思虑着要铲除东夷(此处是对镰仓幕府的蔑称,实际泛指以关东为中心的武士政权)。但有时因为自身力量微弱无法实现,有时因为时机尚未成熟,只好默然隐忍,暂时作罢。

時政九代の後胤、前相摸守平高時入道崇鑒が代に至て、天地命を革むべき危機云顕れたり。倩古を引て今を視に、行跡甚軽して人の嘲を不顧、政道不正して民の弊を不思、唯日夜に逸遊を事として、前烈を地下に羞しめ、朝暮に奇物を翫て、傾廃を生前に致さんとす。衛の懿公が鶴を乗せし楽早尽き、秦の李斯が犬を牽し恨今に来なんとす。見人眉を顰め、聴人唇を翻す。

直到当时执政的北条氏第九代后裔,前相模守平高时(北条高时,出家后法号崇鉴)这一代,天地将要变革的危机征兆终于显现出来了。仔细看看他的行为:举止非常轻浮,不顾他人的嘲笑;治国之道不正,不体恤百姓的困苦。只知道日夜沉溺于享乐,让地下的先祖蒙羞;早晚把玩珍奇异物,简直是要在自己生前就把家业败光。这就像古代的卫懿公因爱鹤而亡国,其快乐早已散尽;秦朝的李斯临刑前想再牵黄犬出游的悔恨,如今也要降临到他身上了。看到的人都皱起眉头,听到的人都议论纷纷。

此時の帝後醍醐天王と申せしは、後宇多院の第二の皇子、談天門院の御腹にて御座せしを、相摸守が計として、御年三十一の時、御位に即奉る。御在位之間、内には三綱五常の儀を正して、周公孔子の道に順、外には万機百司の政不怠給、延喜天暦の跡を追れしかば、四海風を望で悦び、万民徳に帰して楽む。

这个时候在位的后醍醐天皇,是后宇多法皇的第二皇子,母亲是谈天门院。他是在相模守(北条高时)的安排下,三十一岁时被拥立登基的。他在位期间,对内,整饬“三纲五常”等人伦规范,遵循周公、孔子的儒家之道;对外,勤于处理各种政务,毫不懈怠,追寻着延喜(醍醐天皇)、天历(村上天皇)这些盛世时代的足迹。因此,四海之内的百姓都仰望着他的德政而感到喜悦,万民都归附于他的恩德而感到安乐。

凡諸道の廃たるを興し、一事の善をも被賞しかば、寺社禅律の繁昌、爰に時を得、顕密儒道の碩才も、皆望を達せり。誠に天に受たる聖主、地に奉ぜる明君也と、其徳を称じ、其化に誇らぬ者は無りけり。

凡是衰落的制度他都加以复兴,哪怕是一点小小的善行他也予以奖赏。因此,寺庙神社(佛教)、禅宗与律宗等各派都得以繁荣发展,显教、密教以及儒家学问方面的杰出人才,也都实现了自己的抱负。当时,没有人不称赞他的德行,不为其教化感到自豪的,都真心认为他是一位“上天所授予的圣明之主,大地所奉养的贤德君王”。


2 关于废除关卡一事

夫四境七道の関所は、国の大禁を知しめ、時の非常を誡んが為也。然に今壟断の利に依て、商売往来の弊、年貢運送の煩ありとて、大津・葛葉の外は、悉く所々の新関を止らる。

原本,在全国四方和七条主干道上设立关卡,是为了彰显国家的重大禁令,并警示人们提防突发事变。但是到了现在,这些关卡却成了(当地豪强)垄断利益、牟取暴利的地方,导致商业往来受阻,年贡物资运输也非常麻烦。因此,(朝廷下令)除了大津、葛叶等少数几个自古就有的重要关卡外,其余各地新设的私人关卡全部予以废除。

又元亨元年の夏、大旱地を枯て、田服の外百里の間、空く赤土のみ有て、青苗無し。餓■野に満て、飢人地に倒る。此年銭三百を以て、粟一斗を買。

另外,在元亨元年(1321年)夏天,发生了严重的旱灾,土地干涸,除了少量靠近水源的田地,方圆百里之内,放眼望去全是光秃秃的红土,见不到一丝青苗。饿殍遍野,饥民倒毙路旁。那一年,要用三百文钱才能买到一斗粟米。

君遥に天下の飢饉を聞召て、朕不徳あらば、天予一人を罪すべし。黎民何の咎有てか、此災に逢ると、自帝徳の天に背ける事を歎き思召て、朝餉の供御を止られて、飢人窮民の施行に引れけるこそ難有けれ。

天皇在遥远的京都听闻天下饥荒的惨状,心中悲悯,他想:“如果是我德行有亏,上天应该只惩罚我一人。黎民百姓有什么过错,要遭受这样的灾难呢?”他哀叹自己的德行或许有违天意,于是停止了每日早晚的御膳供应,省下食物来施舍给饥饿的穷苦百姓,这实在是难能可贵。

是も猶万民の飢を助くべきに非ずとて、検非違使の別当に仰て、当時富祐の輩が、利倍の為に畜積る米穀を点検して、二条町に仮屋を建られ、検使自断て、直を定て売せらる。

但即便如此,天皇觉得还是不足以救助天下所有饥民。于是,他命令“检非违使别当”(负责京都治安和司法的长官)去调查那些当时富裕、为了牟取暴利而囤积粮食的商人。随后在二条町搭建了临时的官营米店,由朝廷派出的“检使”亲自裁定,规定了合理的价格来售卖粮食。

されば商買共に利を得て、人皆九年の畜有が如し。

这样一来,卖米的商人依然有利可图,而买米的百姓也得到了实惠,大家都像是有了可以度过九年荒年的储备粮一样(形容困境得以缓解)。

訴訟の人出来の時、若下情上に達せざる事もやあらんとて、記録所へ出御成て、直に訴を聞召明め、理非を決断せられしかば、虞■の訴忽に停て、刑鞭も朽はて、諌鼓も撃人無りけり。

当有百姓前来诉讼的时候,天皇担心下面民间的情况可能无法顺利传达上来,于是亲自驾临“记录所”(处理政务和诉讼的机构),直接听取诉讼,明辨是非,做出裁决。因此,像古代舜帝时代那样(因政治清明而)无人诉讼、刑具朽坏、谏鼓无人敲击的景象,似乎又重新出现了。

誠に理世安民の政、若機巧に付て是を見ば、命世亜聖の才とも称じつべし。惟恨らくは斉桓覇を行、楚人弓を遺しに、叡慮少き似たる事を。是則所以草創雖合一天守文不越三載也。

(后醍醐天皇)治理国家、安定百姓的政绩,如果单看这些精巧的施政手段,简直可以称赞他是“命世亚圣”之才(世上罕有的、仅次于圣人的英才)。唯一可惜的是,他的远大志向中,似乎夹杂着像齐桓公推行霸业、楚人失弓(典故,寓意狭隘)那样稍显短浅的私心。这或许就是他开创的革新局面(“草创虽合一天”)虽然一度统一了天下,但遵循法度的统治(“守文”)却未能持续超过三年的原因吧。


3 关于册立皇后及三位殿局之事

文保二年八月三日、後西園寺大政大臣実兼公の御女、后妃の位に備て、弘徽殿に入せ給ふ。此家に女御を立られたる事已に五代、是も承久以後、相摸守代々西園寺の家を尊崇せしかば、一家の繁昌恰天下の耳目を驚せり。

文保二年(1318年)八月三日,西园寺大政大臣实兼公的女儿,被册立为后妃,入主弘徽殿。西园寺家族出立女御(高级妃嫔)这已经是第五代了。这也是因为自从承久之乱以后,历代执权的北条氏(相模守)都特别尊崇西园寺家,所以他家的繁盛荣耀,简直达到了令天下人震惊的地步。

君も関東の聞へ可然と思食て、取分立后の御沙汰も有けるにや。

天皇或许也觉得这样做(立西园寺家女儿为后)能让关东的幕府听起来顺心,所以才有此立后的安排吧。

御齢已に二八にして、金鶏障の下に傅れて、玉楼殿の内に入給へば、夭桃の春を傷る粧ひ、垂柳の風を含る御形、毛■・西施も面を恥、絳樹・青琴も鏡を掩ふ程なれば、君の御覚も定て類あらじと覚へしに、君恩葉よりも薄かりしかば、一生空く玉顔に近かせ給はず。

这位新皇后当时年仅十六岁(二八),她来到皇宫金碧辉煌的殿宇之中,其容貌如同早春的桃花般娇艳动人,姿态好似垂柳在风中般婀娜多姿。就连古代著名的美女毛嫱、西施在她面前也会自惭形秽,善歌的绛树、善琴的青琴也会掩镜避让。照理说,天皇见了理应非常宠爱才对。然而,天皇的恩情却比树叶还要薄,皇后一生都未能亲近天颜。

深宮の中に向て、春の日の暮難き事を歎き、秋の夜の長恨に沈ませ給ふ。金屋に人無して、皎々たる残燈の壁に背ける影、薫篭に香消て、蕭々たる暗雨の窓を打声、物毎に皆御泪を添る媒と成れり。「人生勿作婦人身、百年苦楽因他人。」と、白楽天が書たりしも、理也と覚たり。

她只能在深宫之中,独自叹息春日迟迟难暮,沉浸在秋夜漫漫的怨恨里。华丽的宫室空无他人,只有皎洁的残灯映照着她孤身倚壁的身影;薰笼里的香料早已燃尽,只听得萧瑟的夜雨敲打窗户的声音。眼前的一切事物,都成了催她落泪的引子。白居易诗中写的“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想来真是这个道理啊。

其比安野中将公廉の女に、三位殿の局と申ける女房、中宮の御方に候れけるを、君一度御覧ぜられて、他に異なる御覚あり。三千の寵愛一身に在しかば、六宮の粉黛は、顔色無が如也。都て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女御・曁後宮の美人・楽府の妓女と云へども、天子顧眄の御心を付られず。

大约就在那个时候,有一位叫做“三位殿局”的女官,是安野(阿野)中将公廉的女儿,在中宫(皇后)那里侍奉。天皇偶然见到她一次,便觉得与众不同,产生了特殊的感情。于是,原本应分给三千后宫佳丽的宠爱,如今都集中到了她一个人身上。后宫其他的粉黛嫔妃,都变得黯然失色,仿佛失去了颜色。总之,从三夫人、九嫔直到下层的宫女、乐府的歌妓,都再也得不到天子的眷顾。

只殊艶尤態の独能是を致のみに非ず、蓋し善巧便佞叡旨に先て、奇を争しかば、花の下の春の遊、月の前の秋の宴、駕すれば輦を共にし、幸すれば席を専にし給ふ。

这位三位殿局之所以能如此得宠,不仅仅是因为她容貌艳丽、姿态迷人,更因为她善于巧言令色,能揣摩并迎合圣意,争奇斗艳地讨好天皇。无论是花下游春,还是月前赏秋,只要天皇车驾出行,她必定同辇而行;只要天皇临幸,她必定独专席榻。

是より君王朝政をし給はず。忽に准后の宣旨を下されしかば、人皆皇后元妃の思をなせり。驚見る、光彩の始て門戸に生ることを。此時天の人、男を生む事を軽じて、女を生む事を重ぜり。

从此以后,天皇渐渐不再上朝处理政务。不久,天皇更是突然下旨,册封三位殿局为“准后”(地位等同于皇后的极高封号)。人们都觉得,她实际上已经享有了皇后正妃的尊荣。世人都惊讶地看到,一家一姓的荣华富贵,竟因一个女子而骤然兴起。当时社会上甚至出现了重女轻男的风气,认为生女儿比生儿子更能带来荣耀。

されば御前の評定、雑訴の御沙汰までも、准后の御口入とだに云てげれば、上卿も忠なきに賞を与、奉行も理有を非とせり。

因此,就连朝廷御前的评议决策,乃至各种诉讼案件的裁定,只要说是“准后”的意思插了手,那么主持议政的“上卿”即使不忠也可能得到奖赏,具体执行的“奉行”即使有理也可能被判定为有过错。

関雎は楽而不淫、哀而不傷。詩人採て后妃の徳とす。奈何かせん、傾城傾国の乱今に有ぬと覚て、浅増かりし事共也。

《诗经·关雎》篇歌颂后妃之德,说这种快乐是“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快乐而有节制,哀愁而不痛苦)。奈何如今,这足以倾覆城池、颠覆国家的祸乱,现在看来果然又出现了啊!以上所记,都是些略微有所耳闻的事情。


4 众皇子之事

螽斯の化行れて、皇后元妃の外、君恩に誇る官女、甚多かりければ、宮々次第に御誕生有て、十六人までぞ御座しける。

由于天皇恩泽广布,除皇后和正式妃嫔外,还有许多宫女蒙受恩宠,因此皇子皇女接连诞生,竟达到了十六位之多。

中にも第一宮尊良親王は、御子左大納言為世卿女、贈従三位為子の御腹にて御坐しを、吉田内大臣定房公養君にし奉しかば、志学の歳の始より、六義の道に長じさせ給へり。されば富緒河の清き流を汲、浅香山の故き跡を蹈で、嘯風弄月に御心を傷め給ふ。

其中,第一皇子是尊良亲王,他的母亲是御子左大纳言为世卿的女儿、追赠从三位的为子。吉田内大臣定房公作为亲王的养父,从亲王十五岁(志学之年)起,就教导他,使他擅长于“六义”(诗歌创作的精髓与分类)。因此,亲王学习富绪河(比喻《古今和歌集》的传统)清澈的源流,追随浅香山(比喻诗歌的古老典范)的足迹,在吟风弄月(指诗歌创作)上倾注心力。

第二宮も同御腹にてぞ御坐しける。総角の御時より妙法院の門跡に御入室有て、釈氏の教を受させ給ふ。是も瑜伽三密の間には、歌道数奇の御翫有しかば、高祖大師の旧業にも不恥、慈鎮和尚の風雅にも越たり。

第二皇子与第一皇子是同母所生。他在童年(总角)时就进入妙法院担任“门迹”(皇族、贵族出家担任住持的特定寺院),接受了佛教的教诲。他在修行“瑜伽三密”等密法之余,也喜爱并擅长和歌之道。其才学造诣,上不辱高祖大师(最澄大师)传承的旧业,下更超越了慈镇和尚(藤原俊成,著名歌人)的风雅境界。

第三宮は民部卿三位殿の御腹也。御幼稚の時より、利根聡明に御坐せしかば、君御位をば此宮に社と思食したりしかども、御治世は大覚寺殿と持明院殿と、代々持せ給べしと、後嵯峨院の御時より被定しかば、今度の春宮をば持明院殿御方に立進せらる。

第三皇子的母亲是民部卿三位殿(即之前提到的三位殿局)。这位皇子从小(幼稚)就聪明睿智(利根聪明),天皇内心曾希望将来将皇位传给他。然而,自从后嵯峨天皇时代起就定下了规矩:皇位由大觉寺统(后宇多天皇一系)和持明院统(后深草天皇一系)两派皇族交替继承。因此,这一次的皇太子(春宫)便立了持明院统的皇子。

天下の事小大となく、関東の計として、叡慮にも任られざりしかば、御元服の義を改られ、梨本の門跡に御入室有て、承鎮親王の御門弟と成せ給ひて、一を聞て十を悟る御器量、世に又類も無りしかば、一実円頓の花匂を、荊渓の風に薫じ、三諦即是の月の光を、玉泉の流に浸せり。されば消なんとする法燈を挑げ、絶なんとする恵命を継んこと、只此門主の御時なるべしと、一山掌を合せて悦、九院首を傾て仰奉る。

天下之事,无论大小,都由关东(镰仓幕府)决定,甚至不能任由天皇的心意决定。因此,第三皇子改变了原本要举行成人礼(元服)的计划,进入了梨本寺院担任门迹,成为承镇亲王的弟子。他拥有闻一知十的聪慧器量,世间无人能及。他将“一实圆顿”(天台宗最高教义,指一切众生本具佛性)的佛法之花,在(天台宗大师)荆溪的教风中熏陶;将“三谛即是”(空、假、中三谛圆融)的智慧月光,浸染在(天台宗祖庭)玉泉的溪流中。因此,佛教界的诸位高僧都合掌欢喜,倾心敬仰,认为能够挑起即将熄灭的法灯、继承即将断绝的慧命(佛法的智慧传承)的,正是这位门主(指第三皇子)了。

第四の宮も同御腹にてぞをはしける。是は聖護院二品親王の御附弟にてをはせしかば、法水を三井の流に汲、記■を慈尊の暁に期し給ふ。

第四皇子与第三皇子是同母所生。他作为圣护院二品亲王的弟子,在三井寺(圆城寺)汲取佛法的流水,并期望能在(弥勒菩萨)慈尊降临的黎明时分证得佛果。

此外儲君儲王の選、竹苑椒庭の備、誠に王業再興の運、福祚長久基、時を得たりとぞ見へたりける。

除了这几位,其他皇子、皇储的选拔,以及后宫(竹苑椒庭)的完备,都让人觉得王业再度兴盛的运势,福祚长久的根基,似乎正逢其时。


5 关于中宫怀孕祈愿及俊基假称隐居之事

元亨二年の春の比より、中宮懐姙の御祈とて、諸寺・諸山の貴僧・高僧に仰て様々の大法・秘法を行はせらる。

从元亨二年(1322年)春天左右开始,以中宫娘娘怀孕祈愿为名,天皇命令各寺院、各山派的高僧、名僧举行各种各样的大法、秘法。

中にも法勝寺の円観上人、小野文観僧正二人は、別勅を承て、金闕に壇を構、玉体に近き奉て、肝胆を砕てぞ祈られける。仏眼、金輪、五壇の法・一宿五反孔雀経・七仏薬師熾盛光・烏蒭沙摩、変成男子の法・五大虚空蔵・六観音・六字訶臨、訶利帝母・八字文殊、普賢延命、金剛童子の法、護摩煙は内苑に満、振鈴の声は掖殿に響て、何なる悪魔怨霊なりとも、障碍を難成とぞ見へたりける。

其中,法胜寺的圆观上人和小野的文观僧正两人,特别奉了天皇的密令,在皇宫内搭建祭坛,靠近天皇身边,竭尽全力、呕心沥血地进行祈祷。他们修持的法门包括:佛眼法、金轮法、五坛法、一宿五反孔雀经法、七佛药师法、炽盛光法、乌刍沙摩明王的“变女成男法”、五大虚空藏法、六观音法、六字河临法、诃利帝母法、八字文殊法、普贤延命法、金刚童子法等等。护摩(火供)的烟雾弥漫在皇宫内苑,摇铃的声音响彻后宫殿舍。无论是什么样的恶魔怨灵,看来都很难造成妨碍了。

加様に功を積、日を重て、御祈の精誠を尽されけれども、三年まで曾て御産の御事は無りけり。後に子細を尋れば、関東調伏の為に、事を中宮の御産に寄て、加様に秘法を修せられけると也。

就这样日复一日地积累功德,尽心尽力地祈祷,然而直到三年过去了,中宫却始终没有生产的迹象。后来查问内情才知道,这其实是假借中宫怀孕祈愿的名义,实际上是为了进行“关东调伏”(诅咒消灭镰仓幕府)而修持的秘法。

是程の重事を思食立事なれば、諸臣の異見をも窺ひ度思召けれども、事多聞に及ばゝ、武家に漏れ聞る事や有んと、憚り思召れける間、深慮智化の老臣、近侍の人々にも仰合らるゝ事もなし。只日野中納言資朝・蔵人右少弁俊基・四条中納言隆資・尹大納言師賢・平宰相成輔計に、潛に仰合られて、さりぬべき兵を召けるに、錦織の判官代、足助次郎重成、南都北嶺の衆徒、少々勅定に応じてげり。

因为这是如此重大的密谋,天皇虽然也想听取诸位大臣的意见,但又担心事情万一传开,被武家(幕府)听闻,因而有所顾忌。所以,他并没有与那些深谋远虑的老臣或是身边的近侍商议。只秘密地告诉了少数几个人:日野中纳言资朝、藏人右少弁俊基、四条中纳言隆资、尹大纳言师贤、平宰相成辅,让他们悄悄招募合适的兵力。当时,锦织判官代、足助次郎重成,以及南都(奈良兴福寺)北岭(比叡山延历寺)的一些僧兵,少量地响应了天皇的密令。

彼俊基は累葉の儒業を継で、才学優長成しかば、顕職に召仕れて、官蘭台に至り、職々事を司れり。然る間出仕事繁して、籌策に隙無りければ、何にもして暫篭居して、謀叛の計畧を回さんと思ける処に、山門横川の衆徒、款状を捧て、禁庭に訴る事あり。

那位(日野)俊基,继承了他家世代相传的儒学事业,才华学问出众,因此被召入朝廷担任显要官职,官至“兰台”(指式部省,负责文官人事等),掌管相关事务。然而,在此期间公务繁忙,几乎没有时间筹划计策。于是他想,无论如何也要暂时隐居起来,以便谋划反叛(倒幕)的策略。恰在此时,比叡山横川的僧众捧着诉状,来到朝廷申诉。

俊基彼奏状を披て読申れけるが、読誤りたる体にて、楞厳院を慢厳院とぞ読たりける。座中の諸卿是を聞て目を合て、「相の字をば、篇に付ても作に付ても、もくとこそ読べかりける。」と、掌を拍てぞ笑はれける。

俊基在宣读这份奏章时,故意装作读错了字,将“楞严院”读成了“慢严院”。在座的诸位公卿贵族听到后,互相使着眼色,说:“这个‘楞’字(日文中‘楞’与‘慢’字形相近),无论从偏旁还是整体结构来看,都应该读作‘もく’(moku,楞的读音)才对啊。”然后拍着手笑了起来。

俊基大に恥たる気色にて、面を赤て退出す。夫より恥辱に逢て、篭居すと披露して、半年計出仕を止、山臥の形に身を易て、大和・河内に行て、城郭に成ぬべき処々を見置、東国・西国に下て、国の風俗、人の分限をぞ窺見られける。

俊基装出非常羞愧的样子,脸红着退朝出去了。从那以后,他就以此为借口,对外宣称是因为遭遇了耻辱而要“笼居”(隐居不出),大约半年没有上朝任职。他换上山中修行者(山伏)的装束,到大和、河内等地去勘察可以建为城郭的地点,并且前往东国、西国各地,暗中观察当地的风俗人情以及有实力的人物(分限)。


6 关于“无礼讲”及玄惠法师谈论文道之事

爰に美濃国住人、土岐伯耆十郎頼貞・多治見四郎次郎国長と云者あり。共に清和源氏の後胤として、武勇の聞へありければ、資朝卿様々の縁を尋て、眤び近かれ、朋友の交已に浅からざりけれども、是程の一大事を無左右知せん事、如何か有べからんと思はれければ、猶も能々其心を窺見ん為に、無礼講と云事をぞ始られける。

当时,美浓国住着两个武士,一个叫土岐伯耆十郎赖贞,另一个叫多治见四郎次郎国长。他们都是清和源氏的后代,以勇武闻名。资朝卿(日野资朝)通过各种关系与他们结交,亲近起来,交情已经不算浅了。但是,(资朝卿等人心中思忖:)像倒幕这样天大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让他们知道底细,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为了能更好地试探他们的真心,于是(资朝卿等人)就开始举办一种叫做“无礼讲”的酒宴。

其人数には、尹大納言師賢・四条中納言隆資・洞院左衛門督実世・蔵人右少弁俊基・伊達三位房游雅・聖護院庁の法眼玄基・足助次郎重成・多治見四郎次郎国長等也。

参加的人员有:尹大纳言师贤、四条中纳言隆资、洞院左卫门督实世、藏人右少弁俊基、伊达三位房游雅、圣护院厅的法眼玄基、足助次郎重成、多治见四郎次郎国长等人。

其交会遊宴の体、見聞耳目を驚せり。献盃の次第、上下を云はず、男は烏帽子を脱で髻を放ち、法師は衣を不着して白衣になり、年十七八なる女の、盻形優に、膚殊に清らかなるをに十余人、褊の単へ計を着せて、酌を取せければ、雪の膚すき通て、大液の芙蓉新に水を出たるに異ならず。山海の珍物を尽し、旨酒泉の如くに湛て、遊戯舞歌ふ。

他们这种交游宴会的形式,其放浪形骸的程度,让见到和听到的人都感到震惊。敬酒的规矩,不分上下尊卑;男人脱掉乌帽子,披散着发髻;法师(指僧人)不穿法衣,只穿着白色的内衬衣;找来十多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她们眉目姣好,姿态优雅,皮肤尤其洁白清丽,只让她们穿着贴身的单衣负责斟酒。于是,她们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宛如太液池中初出水的芙蓉,别无二致。宴会上穷尽了山珍海味,美酒像泉水一样盈满,大家游戏、舞蹈、歌唱。

其間には只東夷を可亡企の外は他事なし。其事と無く、常に会交せば、人の思咎むる事もや有んとて、事を文談に寄んが為に、其比才覚無双の聞へありける玄恵法印と云文者を請じて、昌黎文集の談義をぞ行せける。

然而,在整个宴会期间,他们心里所谋划的,只有“必须消灭东夷(指镰仓幕府)”这一件事,别无其他。但是,如果就这样没事就经常聚会,恐怕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和责问。于是,为了给聚会找个借口,他们请来了当时以才学无双闻名的玄惠法印(一位高僧,也是博学的儒者),让他来举办关于《昌黎文集》(唐代文学家韩愈的文集)的讲座。

彼法印謀叛の企とは夢にも不知、会合の日毎に、其席に臨で玄を談じ理を折。彼文集の中に、「昌黎赴潮州」と云長篇有り。此処に至て、談義を聞人々、「是皆不吉の書なりけり。呉子・孫子・六韜・三略なんど社、可然当用の文なれ。」とて、昌黎文集の談義を止てげり。

这位玄惠法印对于(日野资朝等人)谋反的企图,根本连做梦都没想到。每次聚会,他都亲临现场,高谈阔论,辨析文理。那《昌黎文集》中,有一篇长篇诗文叫做《昌黎赴潮州》(即韩愈被贬潮州途中写的诗)。当讲座进行到这部分时,在座听讲的人们(暗合自身处境,觉得不吉利)都说:“这写的都是不吉利的内容啊!像《吴子》、《孙子》、《六韬》、《三略》之类的兵书,才是我们现在合用、应该讲的文章啊!”于是,就把《昌黎文集》的讲座给停止了。

此韓昌黎と申は、晩唐の季に出て、文才優長の人なりけり。詩は杜子美・李太白に肩を双べ、文章は漢・魏・晋・宋の間に傑出せり。

这位韩昌黎(韩愈),是在晚唐时期出现的一位文才卓越的人。他的诗,可以与杜甫、李白并驾齐驱;他的文章,在汉、魏、晋、宋各个朝代之间,也是出类拔萃的。

昌黎が猶子韓湘と云者あり。是は文字をも嗜ず、詩篇にも携らず、只道士の術を学で、無為を業とし、無事を事とす。或時昌黎韓湘に向て申けるは、「汝天地の中に化生して、仁義の外に逍遥す。是君子の恥処、小人の専とする処也。我常に汝が為に是を悲むこと切也。と教訓しければ。

韩昌黎有个侄子叫韩湘。这个人既不喜好文字,也不涉猎诗篇,只学习道士的法术,以“无为”为根本,以“无事”为追求。有一次,韩昌黎对韩湘说:“你生长于天地之间,却逍遥于仁义道德之外。这是君子引以为耻,小人才专门去做的事情。我常常为你感到深深的悲哀。”这样教训他。

韓湘大にあざ笑て、「仁義は大道の廃たる処に出、学教は大偽の起時に盛也。吾無為の境に優遊して、是非の外に自得す。されば真宰の臂を掣て、壷中に天地を蔵し、造化の工を奪て、橘裡に山川を峙つ。却て悲らくは、公の只古人の糟粕を甘て、空く一生を区々の中に誤る事を。」と答ければ。

韩湘听了,大大地嘲笑他,回答说:“仁义是在‘大道’废弛之后才出现的东西,学问教化是在‘大伪’兴起之时才兴盛起来的。我优游于‘无为’的境界,在是非之外自得其乐。所以(我能够)拉住造物主的手臂,在壶中藏下天地;夺取造化之功,在橘子里构筑山川。反倒我觉得可悲的是,您只知道甘甜地咀嚼古人留下的糟粕,在忙忙碌碌、区区小事中空误一生。”

昌黎重曰、「汝が所言我未信、今則造化の工を奪事を得てんや。」と問に、韓湘答事無して、前に置たる瑠璃の盆を打覆て、軈て又引仰向けたるを見れば、忽に碧玉の牡丹の花の嬋娟たる一枝あり。昌黎驚て是を見に、花中に金字に書る一聯の句有り。

韩昌黎又说:“你所说的,我无法相信。你说你能夺取造化之功,现在能演示给我看吗?”面对这个问题,韩湘没有回答,只是把眼前一个琉璃盆打翻,随即又把它拿起来正放好。大家一看,里面忽然出现了一枝美丽动人的碧玉牡丹花。韩昌黎惊讶地仔细看,发现花中还有用金字书写的一联诗句:

「雲横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関馬不前。云云。」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昌黎不思儀の思を成して、是を読で一唱三嘆するに、句の優美遠長なる体製のみ有て、其趣向落着の所を難知。手に採て是を見んとすれば、忽然として消失ぬ。是よりしてこそ、韓湘仙術の道を得たりとは、天下の人に知られけれ。

韩昌黎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读着这诗句,一遍吟诵,三番叹息。只觉得诗句的体制优美而意蕴深长,但难以理解其最终的意旨何在。他正想伸手拿起来仔细看,那花和诗却忽然消失了。从这件事以后,天下人才知道韩湘确实已经修得了仙术。

其後昌黎仏法を破て、儒教を貴べき由、奏状を奉ける咎に依て、潮州へ流さる。日暮馬泥で前途程遠し。遥に故郷の方を顧ば、秦嶺に雲横て、来つらん方も不覚。悼で万仞の嶮に登らんとすれば、藍関に雪満て行べき末の路も無し。進退歩を失て、頭を回す処に、何より来れるともなく、韓湘悖然として傍にあり。

后来,韩昌黎因为上书谏言,批判佛法、推崇儒教的罪过,被贬官流放到潮州(韩愈向唐宪宗上《论佛骨表》反对宪宗迎奉佛骨舍利,因此被贬官)。天色已晚,马匹困顿,前路遥远。他遥望故乡的方向,只见秦岭云雾横阻,连来的路都看不清了。他悲伤地想要登上万丈险峰,却见蓝关被大雪覆盖,连能走的路都没有。进退失据,彷徨无措之时,不知从何处,韩湘飘然出现在他身边。

昌黎悦で馬より下、韓湘が袖を引て、泪の中に申けるは、「先年碧玉の花の中に見へたりし一聯の句は、汝我に予左遷の愁を告知せるなり。今又汝爰に来れり。料り知ぬ、我遂に謫居に愁死して、帰事を得じと。再会期無して、遠別今にあり。豈悲に堪んや。」とて、前の一聯に句を続で、八句一首と成して、韓湘に与ふ。

韩昌黎欣喜地下马,拉住韩湘的袖子,含着泪说:“早年在那碧玉花中见到的一联诗句,原来是你预先告知我将被贬官的愁苦啊!如今你又来到这里。想来你知道我最终会在这贬所愁苦而死,无法回归故里了吧?本以为再无会期,远别的时刻就在今朝。这怎能不让人悲痛啊!”于是,他将前面那联诗续写成一首完整的八句律诗,赠给了韩湘: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陽路八千。

欲為聖明除弊事。豈将衰朽惜残年。

雲横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関馬不前。

知汝遠来須有意。好収吾骨瘴江辺。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

欲为圣明除弊事,岂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须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韓湘此詩を袖に入て、泣々東西に別にけり。誠哉、「痴人面前に不説夢」云事を。此談義を聞ける人々の忌思けるこそ愚なれ。

韩湘将这首诗放入袖中,哭泣着与韩昌黎东西分别了。这真是应了那句话:“在痴人面前,不说梦话(以免他信以为真)。”当时那些听《昌黎文集》讲座的人(资朝等),因为觉得韩愈的故事不吉利而忌讳它,这种想法实在是愚蠢啊!


7 土岐赖员变节之事

謀反人の与党、土岐左近蔵人頼員は、六波羅の奉行斉藤太郎左衛門尉利行が女と嫁して、最愛したりけるが、世中已に乱て、合戦出来りなば、千に一も討死せずと云事有まじと思ける間、兼て余波や惜かりけん、或夜の寝覚の物語に

(后醍醐天皇)谋反集团中的同党之一,土岐左近藏人赖员,娶了六波罗(幕府驻京都的机构)奉行斋藤太郎左卫门尉利行的女儿为妻,对她非常宠爱。他心想:如今世道已然大乱,一旦打起仗来,自己绝无可能幸免于难(千中无一能不死)。或许是预感到将来的风波而觉得惋惜,在某天夜里醒来闲谈时,他对妻子说:

「一樹の陰に宿り、同流を汲も、皆是多生の縁不浅、況や相馴奉て已三年に余れり。等閑ならぬ志の程をば、気色に付け、折に触ても思知り給ふらん。去ても定なきは人間の習、相逢中の契なれば、今若我身はかなく成ぬと聞給ふ事有ば、無らん跡までも貞女の心を失はで、我後世を問給へ。人間に帰らば、再び夫婦の契を結び、浄土に生れば、同蓮の台に半座を分て待べし。」と

“就算是在同一棵树下歇息,喝同一条河的水,这都是前世结下的不浅缘分。何况我们结为夫妻,互相陪伴已经超过三年了。我对你这份深厚的情意,你应该能从日常神色举止、点点滴滴中体会得到吧。然而,人生无常是世之常情,夫妻本是中途相遇结下的缘分。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听说我遭遇不测,希望即使在我死后,你也不要失去作为贞洁女子的心志,并请为我祈求冥福(后世)。如果我们都转生为人,就再续夫妻之缘;如果往生净土,就在同一朵莲台上,我分一半座位等你。”

其事と無くかきくどき、泪を流てぞ申ける。女つく/゛\と聞て、「怪や何事の侍ぞや。明日までの契の程も知らぬ世に、後世までの荒増は、忘んとての情にてこそ侍らめ。さらでは、かゝるべしとも覚ず。」と、泣恨て問ければ

他(土岐赖员)装作若无其事地这样倾诉,流着眼泪说。妻子仔细听着,觉得奇怪,便问道:“真是奇怪啊,您说的是什么事呢?在这连明天会怎样都不知道的世上,却说起后世那么遥远的话,这听起来倒像是要诀别忘情的意思。要不然,不会说这样的话。”她哭着埋怨并追问。

男は心浅して、「さればよ、我不慮の勅命を蒙て、君に憑れ奉る間、辞するに道無して、御謀反に与しぬる間、千に一も命の生んずる事難し。無端存る程に、近づく別の悲さに、兼加様に申也。此事穴賢人に知させ給ふな。」と、能々口をぞ堅めける。

土岐赖员这个人心机不深,便说道:“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我意外地接受了天皇的密令,必须为君王效力,无法推辞,因而参与了谋反。这样一来,我几乎是必死无疑,很难有生还的希望。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想到即将到来的离别之悲,所以才忍不住说了这些话。这件事你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尤其不能让你父亲(斋藤利行)知道。”他反复叮嘱妻子要保密。

彼女性心の賢き者也ければ、夙にをきて、つく/゛\と此事を思ふに、君の御謀叛事ならずば、憑たる男忽に誅せらるべし。若又武家亡なば、我親類誰かは一人も残るべき。さらば是を父利行に語て、左近蔵人を回忠の者に成し、是をも助け、親類をも扶けばやと思て、急ぎ父が許に行、忍やかに此事を有の侭にぞ語りける。

他妻子是个聪慧的女人。第二天一早,她仔细思量这件事,想到:如果天皇谋反的事不成,自己依靠的丈夫(赖员)立刻就会被诛杀;如果反过来武家(幕府)灭亡了,自己的亲戚(指父亲一族)又有谁能活下来呢?于是她决定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利行,让左近藏人(赖员)变节成效忠(幕府)的人(回忠)。这样既能救丈夫,也能保全亲戚。她急忙赶到父亲那里,悄悄地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父亲。

斉藤大に驚き、軈て左近蔵人を呼寄せ、「卦る不思議を承る、誠にて候やらん。今の世に加様の事、思企給はんは、偏に石を抱て淵に入る者にて候べし。若他人の口より漏なば、我等に至まで皆誅せらるべきにて候へば、利行急御辺の告知せたる由を、六波羅殿に申て、共に其咎を遁んと思ふは、何か計給ふぞ。」と

斋藤(利行)大吃一惊,立刻把左近藏人(赖员)叫来,对他说:“我听说了非常意外的事情,这是真的吗?在当今这个世道,谋划这样的事,简直就是抱着石头跳进深渊(自取灭亡)的人啊!如果这事从别人口中泄露出去,连我们都会被一同问罪。我打算立刻向六波罗报告,说是你主动告发了此事,好让我们一起避开罪责。你觉得这个计策如何?”

問ければ、是程の一大事を、女性に知らする程の心にて、なじかは仰天せざるべき、「此事は同名頼貞・多治見四郎二郎が勧に依て、同意仕て候。只兎も角も、身の咎を助る様に御計候へ。」とぞ申ける。

(赖员心想,)自己把如此重大的秘密泄露给了女人,听到(岳父)这么说,怎能不惊慌失措?他便回答道:“这件事是因为同族的(土岐)赖贞和多治见四郎次郎的劝说,我才同意参与的。无论如何,请您想办法救我,帮我开脱罪责!”

夜未明に、斉藤急ぎ六波羅へ参て、事の子細を委く告げ申ければ、則時をかへず鎌倉へ早馬を立て、京中・洛外の武士どもを六波羅へ召集て、先着到をぞ付られける。

天还没亮,斋藤就急忙赶到六波罗,详细报告了事情的原委。六波罗方面立刻派人快马加鞭赶往镰仓(向幕府中央报告),同时召集京都内外的武士到六波罗集合,准备抢先采取行动。

其比摂津国葛葉と云処に、地下人代官を背て合戦に及事あり。彼本所の雑掌を、六波羅の沙汰として、庄家にしすへん為に、四十八箇所の篝、並在京人を催さるゝ由を被披露。是は謀叛の輩を落さじが為の謀也。土岐も多治見も、吾身の上とは思も寄らず、明日は葛葉へ向ふべき用意して、皆己が宿所にぞ居たりける。

当时,正好在摄津国一个叫“葛叶”的地方,发生了当地百姓反抗地头代官的合战。六波罗便以此为借口,对外宣称:为了处理该庄园的事务,镇压当地,需要调动四十八处篝火(信号台)以及召集在京的武士。这实际上是为了不让谋反者们逃跑而设的计谋。土岐(赖贞)和多治见(国长)都完全没想到这事与自己有关,还做着第二天出发去葛叶的准备,各自待在自己的住所里。

去程に、明れば元徳元年九月十九日の卯刻に、軍勢雲霞の如に六波羅へ馳参る。小串三郎左衛門尉範行・山本九郎時綱、御紋の旗を給て、打手の大将を承て、六条河原へ打出、三千余騎を二手に分て、多治見が宿所錦小路高倉、土岐十郎が宿所、三条堀河へ寄けるが

不久,天亮了,到了元德元年(1329年)九月十九日卯时(早上5点至7点),大军如同云霞一般聚集到六波罗。小串三郎左卫门尉范行和山本九郎时纲,接受了带有幕府徽记的军旗,担任讨伐军的大将,出兵到六条河原。三千多骑兵分成两路,一路前往多治见的住所(锦小路高仓),一路前往土岐十郎(赖贞)的住所(三条堀河)。

時綱かくては如何様大事の敵を打漏ぬと思けるにや、大勢をば態と三条河原に留て、時綱只一騎、中間二人に長刀持せて、忍やかに土岐が宿所へ馳て行き、門前に馬をば乗捨て、小門より内へつと入て、中門の方を見れば、宿直しける者よと覚て、物具・太刀・々、枕に取散し、高鼾かきて寝入たり。廐の後を回て、何にか匿地の有と見れば、後は皆築地にて、門より外は路も無し。さては心安しと思て、客殿の奥なる二間を颯と引あけたれば、土岐十郎只今起あがりたりと覚て、鬢髪を撫揚て結けるが、山本九郎を屹と見て、「心得たり。」と云侭に、立たる大刀を取、傍なる障子を一間蹈破り、六間の客殿へ跳出、天井に大刀を打付じと、払切にぞ切たりける。

其中,山本时纲心想:这样大张旗鼓地去,恐怕会让重要的敌人跑掉。于是他把大部队故意留在三条河原,自己只带了一名随从和两个拿着长刀的杂役,悄悄地骑马赶到土岐的住所。他在门前弃马,从小门迅速进入。往里看中门方向,发现应该是值夜的人,却把铠甲、太刀等武器胡乱扔在枕边,打着响鼾睡得正沉。他又绕到马厩后面查看是否有藏身之处,发现后面都是土墙,除了大门外别无出路。时纲心想,看来这里防备松懈。于是他猛地打开了客厅里面一个两开间的房门。只见土岐十郎(赖贞)好像刚刚起床,正在抚平鬓发准备束起。他猛然看到山本九郎,说了一声“明白了!”随即拿起立在一旁的大刀,一脚踹破旁边的隔扇门,跳进六开间的客厅,他没有把刀砍向天花板(意为没有虚张声势),而是直接挥刀横扫过来。

時綱は態敵を広庭へ帯出し、透間も有らば生虜んと志て、打払ては退、打流しては飛のき、人交もせず戦て、後を屹と見たれば、後陣の大勢二千余騎、二の関よりこみ入て、同音に時を作る。土岐十郎久く戦ては、中々生捕れんとや思けん、本の寝所へ走帰て、腹十文字にかき切て、北枕にこそ臥たりけれ。中間に寝たりける若党どもゝ、思々に討死して、遁るゝ者一人も無りけり。首を取て鋒に貫て、山本九郎は是より六波羅へ馳参る。

时纲有意想把敌人引到宽阔的庭院,找机会活捉,于是边打边退,闪转腾挪,不与他硬拼。他回头一看,后续的两千多大军已经从二门涌入,齐声呐喊。土岐十郎可能觉得久战之下必然被活捉,便跑回原来的卧室,用刀十字形剖开腹部(一种切腹的标准方式),头朝北卧倒(头朝北是武士临终的礼仪)而死。当时在杂役房中睡觉的年轻侍从们也各自奋战而死,没有一人逃跑。(时纲)取下首级,插在刀尖上,山本九郎便从这里赶往六波罗回报。

多治見が宿所へは、小串三郎左衛門範行を先として、三千余騎にて推寄たり。多治見は終夜の酒に飲酔て、前後も不知臥たりけるが、時の声に驚て、是は何事ぞと周障騒ぐ。傍に臥たる遊君、物馴たる女也ければ、枕なる鎧取て打着せ、上帯強く縮させて、猶寝入たる者どもをぞ起しける。

另一边,前往多治见住所的,是以小串三郎左卫门范行为首的三千多骑兵。多治见因为前夜饮酒大醉,不省人事地躺着。他被喊杀声惊醒,忙问周围骚动是怎么回事。睡在他旁边的,是个见过世面的游女(妓女),她拿起枕边的铠甲给他穿上,紧紧系好束带,又把那些还在睡觉的人都叫了起来。

小笠原孫六、傾城に驚されて、太刀計を取て、中門に走出で、目を磨々四方を岐と見ければ、車の輪の旗一流、築地の上より見へたり。孫六内へ入て、「六波羅より打手の向て候ける。此間の御謀反早顕たりと覚候。早面々太刀の目貫の堪ゑん程は切合て、腹を切れ。」と呼て、腹巻取て肩になげかけ、廾四差たる胡■と、繁藤の弓とを提て、門の上なる櫓へ走上り、中差取て打番ひ、狭間の板八文字に排て、「あらこと/゛\しの大勢や。我等が手柄のほどこそ顕たれ。抑討手の大将は誰と申人の向れて候やらん。近付て箭一請て御覧候へ。」と云侭に、十二束三伏、忘るゝ計引しぼりて、切て放つ。真前に進だる狩野下野前司が若党に、衣摺助房が胄のまつかう、鉢付の板まで、矢先白く射通して、馬より倒に射落す。是を始として、鎧の袖・草摺・胄鉢とも不言、指詰て思様に射けるに、面に立たる兵廾四人、矢の下に射て落す。

小笠原孙六(多治见的部下)被骚动惊醒,只提着一把太刀就冲到中门,揉揉眼睛四下张望,只见一面车辕形状的军旗,出现在土墙上方。孙六跑回屋里喊道:“是六波罗派来的讨伐军!看来我们之前的谋反计划已经暴露了!各位,趁着手里的太刀还能用,尽量多杀几个敌人,然后切腹自尽吧!”他喊着,把一件腹卷(简易的铠甲)甩到肩上,提起装有二十四支箭的胡簶(箭壶)和一把缠着藤皮的弓,就登上了门楼。他拔出短刀撬开木板,把箭孔板扒成“八”字形,喊道:“好一支声势浩大的军队啊!正好显示我等的武勇!话说回来,讨伐军的大将是谁?报上名来!靠近点,吃我一箭看看!”话音未落,他已拉满了一张需要十二束三伏(形容弓力很强,箭矢粗大)才能拉开的强弓,一箭射去。这一箭正中冲在最前面的狩野下野前司的年轻侍从——衣摺助房,射穿了他的头盔,连钵卷(头盔下的头巾)的护板都射透了,将他射落马下。以此为开端,他箭无虚发,无论是铠甲袖子、裙甲还是头盔,他都不管,只管瞄准了射。守在门楼上的二十四个士兵,全被他射落下来。

今一筋胡■に残たる矢を抜て、胡■をば櫓の下へからりと投落し、「此矢一をば冥途の旅の用心に持べし。」と云て腰にさし、「日本一の剛者、謀叛に与し自害する有様見置て人に語れ。」と高声に呼て、太刀の鋒を口に呀て、櫓より倒に飛落て、貫てこそ死にけれ。

现在胡簶里只剩下一支箭了,他拔出这支箭,然后把空胡簶“哐当”一声扔到楼下去,说道:“这一支箭,就留作我去黄泉路上的防身之用吧。”说着把箭插在腰里,高声喊道:“你们这些日本第一的勇士们,好好看着谋反者自尽的样子,然后去告诉别人吧!”随即把太刀的刀尖含在口中,从门楼上一头栽下,贯穿身体而死。

此間に多治見を始として、一族若党廾余人物具ひし/\と堅め、大庭に跳出で、門の関の木差て待懸たり。寄手雲霞の如しと云へども、思切たる者どもが、死狂をせんと引篭たるがこはさに、内へ切て入んとする者も無りける処に、伊藤彦次郎父子兄弟四人、門の扉の少し破たる処より、這て内へぞ入たりける。志の程は武けれども、待請たる敵の中へ、這て入たる事なれば、敵に打違るまでも無て、皆門の脇にて討れにけり。

在此期间,多治见(国长)以及一族、年轻侍从等二十多人,都穿好了铠甲,冲到庭院中,用门闩顶住大门,严阵以待。讨伐军虽然人多如云霞,但面对这些决心死战、准备拼命的亡命之徒,一时间也没有人敢冲进去。这时伊藤彦次郎父子兄弟四人,从门扇稍微破损的地方爬了进去。虽然他们的武勇可嘉,但爬进严阵以待的敌阵中,还没等和敌人交上手,就全在门边被砍死了。

寄手是を見て、弥近く者も無りける間、内より門の扉を推開て、「討手を承るほどの人達の、きたなうも見へられ候者哉。早是へ御入候へ。我等が頭共引出物に進せん。」と、恥しめてこそ立たりけれ。

讨伐军看到这一幕,(一时犹豫)更没有人敢靠近了。这时,里面的人把门扇推开,嘲笑道:“号称来讨伐我们的人,就这副德性吗?太难看了!快请进来吧!我们把首级当礼物送给你们!”他们就这样羞辱着讨伐军,站在那里。

寄手共敵にあくまで欺れて、先陣五百余人馬を乗放して、歩立に成、喚て庭へこみ入。楯篭る所の兵ども、とても遁じと思切たる事なれば、何へか一足も引べき。二十余人の者ども、大勢の中へ乱入て、面もふらず切て廻る。先駈の寄手五百余人、散々に切立られて、門より外へ颯と引く。されども寄手は大勢なれば、先陣引けば二陣喚て懸入。々々ば追出、々々せば懸入り、辰刻の始より午刻の終まで、火出る程こそ戦けれ。

讨伐军被敌人如此羞辱,先头部队五百多人便放开马匹,徒步呐喊着冲进庭院。而据守在那里的士兵们,早已抱定必死之心,决不后退一步。二十多人冲入大军之中,不顾一切地左右砍杀。冲在前面的五百多讨伐军,被杀得七零八落,一下子退到了门外。但是讨伐军毕竟人多,前锋一退,第二队立刻呐喊着冲杀进来。如此反复,你退我进,我进你退,从辰时(上午7~9点)开始,一直打到午时(上午11~下午1点)结束,战斗激烈得仿佛要迸出火花。

加様に大手の軍強ければ、佐々木判官が手者千余人、後へ廻て錦小路より、在家を打破て乱入る。多治見今は是までとや思けん、中門に並居て、二十二人の者ども、互に差違々々、算を散せる如く臥たりける。追手の寄手共が、門を破りける其間に、搦手の勢共乱入り、首を取て六波羅へ馳帰る。

因为正面攻击的军队打得艰苦,佐佐木判官率领的一千多人,绕到后方,从锦小路方向,打破民房冲了进来。多治见可能觉得大势已去,他和部下二十二人,在中门并排坐下,互相用刀刺穿对方,如同算盘珠散落一般,全部倒地身亡。在正面进攻的部队打破大门的同时,从后面包抄的部队也一拥而入,取了首级,返回六波罗复命。

二時計の合戦に、手負死人を数るに、二百七十三人也。

这场持续了大约四个小时(二时,指辰时和巳时)的战斗,受伤和死亡的人数,经清点,共计二百七十三人。


8 日野资朝·俊基父子被押往关东以及天皇下诏之事

土岐・多治見討れて後、君の御謀叛次第に隠れ無りければ、東使長崎四郎左衛門泰光、南条次郎左衛門宗直二人上洛して、五月十日資朝・俊基両人を召取奉る。

在土岐赖贞和多治见国长被讨伐之后,后醍醐天皇谋划讨幕的事情就彻底暴露了。镰仓幕府的使者长崎四郎左卫门泰光和南条次郎左卫门宗直二人来到京都,于五月十日将日野资朝和俊基两人逮捕。

土岐が討れし時、生虜の者一人も無りしかば、白状はよも有らじ、さりとも我等が事は顕れじと、無墓憑に油断して、曾て其用意も無りければ、妻子東西に逃迷ひて、身を隠さんとするに処なく、財宝は大路に引散されて、馬蹄の塵と成にけり。

之前土岐(赖贞)被讨伐时,没有一个活口被俘,所以(资朝和俊基可能以为)不会有口供,自己的事情应该不会暴露。他们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侥幸心理,放松了警惕,完全没有做任何应对的准备。结果事到临头,妻子儿女四散逃命,无处藏身;家中的财宝被丢弃在大路上,任人践踏,化为了马蹄下的尘土。

彼資朝卿は日野の一門にて、職大理を経、官中納言に至りしかば、君の御覚へも他に異して、家の繁昌時を得たりき。俊基朝臣は身儒雅の下より出で、望勲業の上に達せしかば、同官も肥馬の塵を望み、長者も残盃の冷に随ふ。宜哉「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と云へる事。是孔子の善言、魯論に記する処なれば、なじかは違べき。夢の中に楽尽て、眼前の悲云に来れり。彼を見是を聞ける人毎に、盛者必衰の理を知らでも、袖をしぼりゑず。

那位资朝卿,出身日野家族,官至“大理”(弹正台的长官),进而升到中纳言,因此天皇对他的信任和眷顾非同一般,他家族的繁荣也正处在顶峰。俊基朝臣则是从儒雅文士的底层出身,凭借功业抱负而身居高位,所以同僚们都仰慕他的风采(望肥马之尘),连高官显贵也愿意追随他(随长者残杯之冷)。这正应了孔子那句名言:“通过不义的手段得来的富贵,对我来说就像天上的浮云一样。”这话记载在《论语》中,怎能不准确呢?(他们曾经的富贵)如同梦中享尽欢乐,而今眼前的悲哀却已降临。每一个看到和听到他们遭遇的人,即使不明白“盛者必衰”的道理,也无不泪水湿袖,为之哭泣。

同二十七日、東使両人、資朝・俊基を具足し奉て、鎌倉へ下着す。此人々は殊更謀叛の張本なれば、軈て誅せられぬと覚しかども、倶に朝廷の近臣として、才覚優長の人たりしかば、世の譏り君の御憤を憚て、嗷問の沙汰にも不及、只尋常の放召人の如にて、侍所にぞ預置れける。

同月二十七日,幕府的两位使者,押解着资朝和俊基,抵达了镰仓。这两个人既然是谋反的主谋,按理说应该立刻被处决。但是,因为他们都是朝廷的近臣,而且才华出众,学识渊博,(幕府)顾忌世人的非议和天皇的愤怒,所以并没有进行严厉的审问,只是像对待普通的流放犯一样,把他们拘押在“侍所”(幕府的军事机构)里。

七月七日、今夜は牽牛・織女の二星、烏鵲橋を渡して、一年の懐抱を解夜なれば、宮人の風俗、竹竿に願糸を懸け、庭前に嘉菓を列て、乞巧奠を修る夜なれ共、世上騒しき時節なれば、詩歌を奉る騒人も無く、絃管を調る伶倫もなし。適上臥したる月卿雲客も、何と無く世中の乱、又誰身上にか来んずらんと、魂を消し肝を冷す時分なれば、皆眉を顰め面を低てぞ候ける。

到了七月七日七夕之夜。今晚本是牵牛星和织女星借助乌鹊搭成的桥梁相会,缓解一年相思之苦的夜晚。按照宫中风俗,宫女们会在竹竿上系上许愿的丝带,在庭院前摆上鲜果,举行“乞巧奠”祈求织女赐予巧艺。然而,正值世道动荡之时,既没有吟诵诗歌的文人,也没有演奏管弦的乐师。那些本该悠闲卧赏星月的高官公卿们,此时也无不感到世事纷乱,不知灾祸下次会落到谁头上,个个提心吊胆,魂不守舍。大家都愁眉苦脸,低着头侍奉(天皇)。

夜痛深て、「誰か候。」と召れければ、「吉田中納言冬房候。」とて御前に候す。主上席を近て仰有けるは、「資朝・俊基が囚れし後、東風猶未静、中夏常に危を蹈む。此上に又何なる沙汰をか致んずらんと、叡慮更に不穏。如何して先東夷を定べき謀有ん。」と、勅問有ければ

夜深时分,天皇问道:“谁在值班?”有人回答:“是中纳言吉田冬房。”于是冬房来到天皇面前。天皇让他靠近些,说道:“资朝和俊基被捕之后,关东(幕府)的动向依然没有平静,朝廷如同在盛夏之中常踩危机。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动作,朕心中十分不安。该如何谋划,才能先平定东夷(幕府)呢?” 天皇如此垂询。

冬房謹で申けるは、「資朝・俊基が白状有りとも承候はねば、武臣此上の沙汰には及ばじと存候へども、近日東夷の行事、楚忽の義多候へば、御油断有まじきにて候。先告文一紙を下されて、相摸入道が忿を静め候ばや。」

冬房谨慎地回答道:“虽然没听说资朝和俊基有什么口供,武家(幕府)或许不至于有进一步的行动。但是,最近东夷的所作所为,粗暴仓促之处很多,陛下绝不能掉以轻心。不如先下一道诏书(告文),设法平息相模入道(北条高时)的怒气为好。”

と申されければ,主上げにもとや思食れけん、「さらば軈て冬房書。」と仰有ければ、則御前にして草案をして、是を奏覧す。君且叡覧有て、御泪の告文にはら/\とかゝりけるを、御袖にて押拭はせ給へば、御前に候ける老臣、皆悲啼を含まぬは無りけり。

天皇听后,或许觉得有道理,便说:“既然如此,冬房,你立刻执笔起草。” 冬房于是在御前拟好草稿,呈给天皇过目。天皇一边御览,泪水不断地滴落在诏书上,他用衣袖擦拭着眼泪。在御前侍奉的老臣们,看到此情此景,也无不含悲欲泣。

頓て万里小路大納言宣房卿を勅使として、此告文を関東へ下さる。相摸入道、秋田城介を以て告文を請取て、則披見せんとしけるを、二階堂出羽入道々蘊、堅く諌めて申けるは

很快,朝廷任命万里小路大纳言宣房卿为敕使,带着这份诏书前往关东。相模入道(北条高时)让秋田城介(北条氏一族)接过诏书,正准备当场打开观看时,二阶堂出羽入道道蕴坚决地劝谏道:

「天子武臣に対して直に告文を被下たる事、異国にも我朝にも未其例を承ず。然を等閑に披見せられん事、冥見に付て其恐あり。只文箱を啓ずして、勅使に返進せらるべきか。」と、再往申けるを

“天子直接下诏书给武臣,无论是在异国还是在我们日本,都从未听说过有此先例。如此随意地打开御览,恐怕会触犯神明,招致灾祸。不如连文书都不启封,直接退还给敕使吧?” 他再三劝谏。

相摸入道、「何か苦しかるべき。」とて、斉藤太郎左衛門利行に読進せさせられけるに、「叡心不偽処任天照覧。」被遊たる処を読ける時に、利行俄に眩衄たりければ、読はてずして退出す。其日より喉下に悪瘡出て、七日が中に血を吐て死にけり。

但相模入道(高时)却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命令斋藤太郎左卫门尉利行(就是之前告密的那位)来宣读诏书。当利行读到诏书中“朕心至诚,天地神明共鉴”(“睿心不伪处任天照览”)这句话时,突然口鼻流血(眩衄),无法再读下去,只好退席。从那天起,他喉咙下方生了恶疮,七天之内吐血而死。

時澆季に及で、道塗炭に落ぬと云ども、君臣上下の礼違則は、さすが仏神の罰も有けりと、是を聞ける人毎に、懼恐ぬは無りけり。

虽然时代已经到了末世,道德沦丧,但一旦违背了君臣上下的礼法,果然还是会遭到神佛的惩罚啊!听说这件事的人,无不感到恐惧。

「何様資朝・俊基の隠謀、叡慮より出し事なれば、縦告文を下されたりと云ども、其に依るべからず。主上をば遠国へ遷し奉べし。」と、初は評定一決してけれども、勅使宣房卿の被申趣げにもと覚る上、告文読たりし利行、俄に血を吐て死たりけるに、諸人皆舌を巻き、口を閉づ。

(幕府内部)起初商议决定:“无论如何,资朝和俊基的密谋既然是出自天皇的圣意,即使下了诏书,也不能就此罢休。应该将天皇流放到远地去。” 评定会议一度做出了这个决定。但是,一方面考虑到敕使宣房卿所陈述的缘由似乎也有道理,另一方面,宣读诏书的利行突然吐血而死,使得所有人都惊骇不已,闭上了嘴,不敢再坚持。

相摸入道も、さすが天慮其憚有りけるにや、「御治世の御事は朝議に任せ奉る上は、武家綺ひ申べきに非ず。」と、勅答を申て、告文を返進せらる。宣房卿則帰洛して、此由を奏し申れけるにこそ、宸襟始て解て、群臣色をば直されけれ。

连相模入道(高时)本人,或许也对天意有所顾忌,最终说道:“关于天皇治理天下之事,既然由朝廷议定,我们武家就不便干涉了。” 于是给出了这样的答复,将诏书退还了回去。宣房卿立刻返回京都,将此事奏明天皇。天皇的忧心这才得以缓解,群臣们也才松了一口气,神色恢复正常。

去程に俊基朝臣は罪の疑しきを軽じて赦免せられ、資朝卿は死罪一等を宥められて、佐渡国へぞ流されける。

之后,俊基朝臣因为罪证可疑,被从轻发落,获得了赦免。而资朝卿则被减免了死罪,流放到了佐渡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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