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烬

  清晨。盘中的早饭还没吃完，大门便被叩响。外面站着个女孩，黑色直发，栗色衣裙，棕色长靴，挎着背包，正是纸鸢。幸生从门洞向外看去，就这么对上了视线。催促声从门外传来，今日就要一同走遍这座城市。

  挎着包，大步走在街上，到处跑满了蒸汽车子，抚过砖石堆砌的墙，向着坡下走去，正前方是没有边际的花田。幸生手中拿着纸盒，小口吸着果汁，自言自语：“天气真好……”暖风迎面扑来，吹起纸鸢的长发：“据说北方有着冰与雪，一切都是纯白色的，就像你的头发一样。你不是想要离开这里吗？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替我去看看它们是否真的存在于那里。”幸生摇摇头，嗤笑道：“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纸鸢愣愣地看着他的白发，随后嘿嘿一笑：“或许吧……”

  道路蜿蜒直下，好似没有边际，却又在极远的天边向上延伸，两旁栽满了花，多是向日葵的。坐在田埂边，向着远方望去，除去遍地的花，便是青白的天，望得见花与天相交汇，却望不见何处是尽头。若是驾着车子，沿着道路行进，定要美得心花烂漫。

  从摆摊老人手中买来草帽，两臂伸展开来，平衡着身子，沿着路缘石行进。纸鸢欢叫着挥手，稻草人摘下草帽向其行礼，就这么沿着道路行进。乘车的路人向着她挥手致意，她也笑着挥手道别，采风的画家便画下了她。她回过身来，张开双臂，甜甜笑着，呼喊道：“幸生——！”幸生心中一暖，回以微笑，挥手呼喊：“我听得到——！”

  沿着道路行进，从清晨至黄昏，也不曾回头望去。纸鸢摘下草帽，抹去汗水，伸手一甩，直直飞向幸生：“今天……还是没有走到尽头啊。有些遗憾呢……”幸生抓住草帽，将其叠在头上：“是啊。这条路就像没有边际一般……明明已经走了上千次了，明明已经不再是孩童了，却还是望不见外面的世界……”他望着天边将沉的红日，眼中有些不甘。

  幸生向后转身，这次轮到他走在前头了。纸鸢就这么跟在后头，望向道路的尽头，又回首看向幸生的背影，就这么迈开步子快步追赶，扑在他的背后。她紧紧搂住幸生的脖子，咯咯笑着：“你一定要走出去！一定！”幸生推开纸鸢，又将草帽摁在她的头上：“那你便做个向日葵……等着蒲公英飞回来那日吧！”

  空气中传来腐臭的气味，两人回首望去，瞳孔映出黑色的火焰，将天边烧得黢黑，花死了大片。幸生咽下唾沫，颤抖的手指向远方：“那是什么……”纸鸢傻愣愣地怵在那里，双腿不听使唤。幸生拉起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向着城内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