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暴君统治下的初中与解放
“文明和自由就像空气和水,平常我们不会刻意关注,直到失去它们时”
前言:因为文中提及的私立学校已经被整改,有了21世纪的气息,恶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所以咱隐去它们的名字,就把它们,永远埋葬在昨日吧
一、贝尼托·墨索里尼
初中校长是一个矮粗又健壮的光头,下颚线夸张,神似墨索里尼(我亲爱的喵友,当您读到后面时,就会明白把他比作墨索里尼绝不只是外貌的原因),墨索里尼在他的帝国里飞扬跋扈,罪行细数起来有五条:①殴打学生,在全校推行戒尺打手掌的惩罚制度;②用拷问敌国间谍的冷酷来对待学生;③强迫学生劳动,比如洗厕所、抬大榕树的树干和饭堂后厨的杂活;④滥用职权,没收学生的自行车、砸了家长的车;⑤成分可疑,上台演讲时要放和其他老师不同的、威风凛凛的个人bgm。
二、石器时代
于是,学生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早上6:30在操场排队晨读,用衡水同款的高举45度(只不过不需要衡水那样滑稽地摆手),然后每个年级挨个出校晨跑,沿着山路,在经历几个极陡的上下坡后掉头,老师在后面开着摩托车像赶牲畜一样断后,恐吓着,一旦没有按时跑完,就会被扣留下来,失去早餐时间,南方的多雨时节,山上会有非洲大蜗牛和大虫子,或许是因为身后的老师远比虫子恐怖,大家都是直接踩过去,导致那条山路上各种虫子尸横遍野,蜗牛壳碎得像剥下的鸡蛋壳
中午午睡后,广播一响起刺耳的冲锋号,就要冲到操场,排好队,(跑的慢的会被墨索里尼揍),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不敢睡着:趴在桌子上睡觉会导致腿麻掉,想跑也跑不动。
然后喊口号——虽然至今也没能从记忆里抹去,但咱实在耻于把它复述出来,只能说意思跟“中考必胜,把其他学校踩在脚下”差不多,这样的口号一天要喊好几次,课前要喊,跑操时也要喊。
三、大清洗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墨索里尼瞪着眼睛警告我们,全校学生集合在操场上,无论是带手机的,还是没带手机的,都被这虚张声势吓得腿发抖,老师被派遣至每个班翻每个人的书包,有老师查到手机或其他可疑物,下楼禀告给墨索里尼,他便把肇事者从队列里拉出来,揪着校服领子,请他吃拳头,因为无论坦不坦白都会被揍,一口咬定死不承认才是正确的生存法则。
四、秘密行动
骑自行车是很多学生上下学的方式,但初来乍到时,因为不熟悉学生的停车区域,车被抬进了学校的仓库,去问班主任,居然也摇头、一筹莫展,虽然不肯相信世上有霸占别人自行车不还的荒唐事,但这就是发生了,咱当然不敢去找墨索里尼讨要,在这一背景下,秘密行动应运而生。
第二天晚上,靠着仗义的同学的带路,他取下自行车上的手电筒照明,我紧随其后,我们溜进仓库,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车,混进学校里家长接孩子的人潮,在墨索里尼眼皮底下溜了出去——事后回顾起来,会觉得是很刺激的体验,只可惜当时绝没有享受这种体验的心情。

五、阅兵
百日誓师那天,操场会有浮夸的演出,浩浩荡荡的学生阵列大踏步喊着口号走来(与此同时,隔壁分校甚至上场了假坦克,在那个假坦克上举着锦旗的,是我未来的高中舍友),墨索里尼在他的专属bgm(名叫《Mass》,是首外语歌,旋律激昂)里骄傲的念着稿子,强调学校在中考成绩上的傲人成就,当时的咱只把那一天当作不用上课的、幸福的歇息日,如今回想起来,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六、抵抗万岁
在暴君的统治下,到处都是反抗的火花,不少老师心存怜悯,在按照校规、用戒尺打我们手掌心时,只是轻轻地作个样子(反观墨索里尼的爪牙会直接打到手发紫),当值日生左手拿着洗衣粉,右手拿着浸湿的扫把洗厕所时,会声称自己撒的不是洗衣粉,而是墨索里尼的骨灰。

七、解放
初三那年,新冠疫情时,居家隔离的我们得到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墨索里尼因为砸了家长的车被举报,使这所学校暴露在了公众的视线里,墨索里尼因此被解职,新校长大刀阔斧地改变了这里,先是延长了三餐的时间,让大家不至于狼吞虎咽,把晚饭后的锻炼时间延后,让大家不至于胃疼,又在学校外包了片平坦的荔枝林,作为新的晨跑地点,没有了陡峭的上下坡,学生扭到脚的事件也大大减少,荔枝熟后还分给我们吃。

最后,已经疲于升华主题、批判些什么了——想必喵友们也已经听得够多了,只是想到,假如那时,在某个放学后的夜晚,刷到卓别林的《大独裁者》:“人与人的仇恨终将消散、独裁者将会灭亡!”想必会为之热泪盈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