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nning Echos(3)
晨光透过满是灰尘的窗棂,硬生生将细川真仪从浅眠的泥沼中拽了出来。
脖颈处传来一阵尖锐的酸痛,仿佛昨夜被人狠狠敲了一棍。真仪下意识地扭动了一下脖子,颈椎骨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吧”声。
她那充当枕头的背包实在太过尽职尽责,硌得她后脑勺发麻。身上那件当做被褥的旧外套早已吸饱了这间老公寓的阴冷湿气,潮乎乎地贴在皮肤上,说不出的难受。
真仪皱紧了眉头,在那股难受的粘腻感驱使下,不情愿地坐起身。
“唔……哈啊啊——”
空气中传来一声带着奶气的夸张哈欠声。紧接着,那个金色的光团从旁边的废纸箱“行宫”里飘了出来。
“冷、冷、冷死本大人了!”
伊果顶着一头乱得像台风过境似的金色长发,两只小手拼命揉着惺忪的睡眼,身后那只单翼没什么精神地耷拉着。
“小真真!你这找的是什么破地方!这是人住的吗?这分明是放死鱼的冰窖吧!”
伊果哆哆嗦嗦地飞到真仪面前,指着自己鼻尖上的“冰碴子”控诉道:
“你想把尊贵无比的本大人冻成速冻饺子吗?你看看!你看看我这翅膀!一晚上都要结霜了!本大人要是被冻坏了,知不知道这是你们这个渺小世界的莫大损失啊?”
她气急败坏地扑扇着翅膀,洒下一些闪着微弱金光的尘埃。那些尘埃在晨光中无力地飞舞了几下,随即也就熄灭了,正如她此刻毫无尊严的神格。
真仪没理会她的抱怨,只是面无表情地掀开那件潮乎乎的卫衣。一股更为凛冽的凉意立刻见缝插针地钻进她单薄的背心。
“嫌冷,你就各人去找大房子住。”
真仪满是起床气地嘟囔了一句,拖着沉重的步子,赤脚踩在冰凉的榻榻米上,走向那个狭小逼仄的厨房。
“你就这么无视本大人么?真是没血没泪的家伙!冷血动物!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野猴子!”
伊果在她身后不依不饶地叫嚣。
“咋子莫冻死你迈。”
真仪站在那个布满水垢的洗手台前,伸手拧开了生锈的水龙头。
“咕噜……哐当!”
老化的管道先是发出一阵如垂死野兽般的呜咽,紧接着,“噗”的一声,一股浑浊的水流猛地喷了出来,溅了真仪一身。
水温刺骨。
真仪掬起一捧水,狠狠地拍在脸上。冰冷的触感直击神经,让她浑身一震,忍不住打了个剧烈的哆嗦。但也正是这份寒意将脑海中残留的睡意驱散殆尽。
她拿起洗手台上那支已经被挤得像纸一样薄的牙膏管,费力地从尾部一点点往前推,折腾了好几下才勉强挤出米粒大小的一点。
漱口杯是塑料的,边缘有个小小的缺口,那是她在船上时不小心磕坏的。含在嘴里时,那个缺口略微喇着嘴唇。
三两下草草刷完牙,胃里那种空荡荡的灼烧感却变得更加明显了。
那是年轻身体对能量的渴望,也是贫穷最直观的体现。
必须得做点什么让自己清醒一点,也让这股饥饿感滚远一点。
真仪擦干脸,走回那间空无一物的卧室。她在房间正中央那张矮腿小方桌旁笔直地跪坐下来。
“把书拿来。”
真仪伸出手。
伊果正抱着胳膊悬浮在半空生闷气,听到这话,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哈?你又要搞那个?小真真,你是不是脑子被冻坏了?这里又没有管教看着你!”
虽然嘴上抱怨,伊果还是不情愿地挥了挥小手。
随着金光闪动,几本封皮都掉了的旧书从角落的背包里飞了出来,落在真仪面前的桌子上。
真仪没有翻开书,只是将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眼神盯着前方那面斑驳的墙壁。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低声背诵:
“第一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不得有违抗行为。”
“第二条,按时作息,整理内务,保持环境整洁。”
“第三条,言行举止要端正,不得使用暴力,不得辱骂他人……”
这是她在佐世保少年支援中心——
也就是那个铁窗高墙之内整整一年里,每天清晨必须进行的仪式,那些规矩已经深深刻在她的脑海中了。
伊果飘在她头顶听着这枯燥的念经声,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在空中打滚。
“停停停!啊啊啊!本大人的耳朵要起茧子了!你是复读机吗?你已经出来了好不好!这里是自由的世界!自由!懂吗?都不去当犯人了,当然是要放飞自我了!你想想,睡懒觉!吃大餐!打……呃,打架就算了,反正就是要快活啊!”
“放飞……老子把你仙人放飞了。不背这个,忘了的嘛。”
真仪抬起头,冷冷地瞥了一眼在空中乱舞的伊果。
“忘什么?”
“……”
“切,跟本大人摆谱是怎样!真是嚣张,你要是不听本大人的忠告,那样的话……”
真仪对伊果的“说教”充耳不闻,继续背诵着。直到背到最后的第17条,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
“早课”就这么结束了,接下来……
她走到壁橱前,“哗啦”一声拉开。
里面空荡荡的,除了昨天穿来的那身汗津津的T恤和裤子,就只有挂在角落里的那一套灰扑扑的运动服,那是她从少年院出来时发的“出所服”,以及另外两件旧衬衫。
根本没有什么好挑的。
真仪盯着那点可怜的衣物看了几秒,将那套灰色的运动服拿了出来。
“啧啧啧……”
伊果像只金色的小蜜蜂一样嗡嗡地飞过来,绕着真仪转圈,上下打量着那件毫无设计感可言的衣服。
“喂喂!小真真!你是认真的吗?昨天跟你说几遍了!你的耳朵是拿来打蚊子的吗?你就真打算穿这个去那个……那个到处都是大小姐的学校?”
伊果夸张地捏住鼻子。
“你不怕被人家笑死哦?那些大小姐可是很毒舌的!她们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到时候本大人可不救你,太丢神了!”
真仪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开伊果,把运动服的拉链扣上,用力往上一拉。拉链头有点生锈,卡在胸口的位置不动了。她皱着眉,用力拽了几下,“滋啦”一声,终于一口气拉到了顶,领口有点勒住脖子了。
“他要笑就笑迈,管求他的……又少不了一块肉。能咋子。”
真仪对着墙上那面只有巴掌大的小镜子照了照。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黑眼圈浓重,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加上这身行头,活脱脱一个流浪汉。
“确实有点……背时。”
她自己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咕噜——!!!”
一声巨响从她的腹部传来。
真仪按住肚子,想要忽略掉那种因为低血糖带来的眩晕和焦躁感。她转过身从桌上拿起那个文件夹,翻开。
必须确认一下地址。
“私立碧海女子高等学院……碧海特设经济区……港区山手一丁目4番。”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虽然有些汉字认得不全,但地址的大概记住了。
“走了。”
她把文件夹塞进那个空荡荡的背包里,单肩挎上,推开了那扇“嘎吱”乱响的深绿色铁门。
往门口的路上,几个早起的老人正拖着哐当作响的买菜小车走过,带着小帽子穿着短裤的孩子们整齐的排着队在等校车。
真仪愣了几秒,眼神有些放空。
昨天傍晚是怎么在一片混乱和陌生中找到这里的?记忆像是一团乱麻。
“喂,走哪边?”
伊果坐在她的肩膀上,晃荡着小短腿问道。
真仪没说话,只能凭着一点靠不住的方向感,摸索着走出团地。
约莫四五分钟,她凭着记忆找到了昨天下车的那个快速巴士站。站牌上贴着时刻表,早高峰的巴士快要来了。
真仪把手伸进裤兜掂了掂,只剩几枚硬币了。
一枚100円的,几枚10円的,还有几个1円的。
那是她在昨天晚上的晚饭和与那个该死的吞币热水器斗智斗勇之后,剩下的全部家当,加起来——
一百三十五日元。
“嘟嘟……”
这时,一辆印着“碧海交通”的巴士喘着粗气停在了面前。车门打开,司机大叔看了看这个打扮奇怪的女孩。
“去哪?”
“那个……山手。”
真仪有些局促地捏着硬币。
“山手?那是终点站那一带了。二百一十円。”
真仪的手僵住了。
差75。
这简直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
“那……这点钱,够坐到哪里?”
真仪把手里的硬币摊开给司机看。
“一百三啊……那只能坐到‘大堤下’那一站了。”
“大堤下……离山手还有好远?”
“大概还有个五六公里吧?小姑娘,你这……”
“就到那里。”
真仪没等司机说完,迅速把硬币投进钱箱,然后在硬币撞击出的清脆响声中,逃也似地钻进了车厢,缩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巴士晃晃悠悠地启动了,低矮破旧的洲本町逐渐被甩在身后。
二十分钟后,巴士停在了一个巨大的阴影下。
【本站,大堤下。请到站的乘客准备下车。】
真仪跳下车。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道仿佛城墙般高耸的混凝土防波堤。
曾经为了填海造陆,防止海水倒灌而修建的防波堤,如今成了划分旧时代与新世界的一道天然屏障。堤坝下方是川流不息的六车道公路,各种真仪叫不出名字的高级轿车和货车呼啸而过。
“这就是个坎儿嘛。”
真仪紧了紧背包带,沿着旁边专供行人通行的Z字形坡道,一步一步往上爬。
当她终于气喘吁吁地站上堤坝顶端时,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产生了一种眩晕感。
巨大的玻璃幕墙大厦鳞次栉比,在阳光下反射着目眩的银光。空中,白色的单轨列车在楼宇间无声滑过。街道宽阔整洁,两旁种满了盛开的鲜花,路面上连一片纸屑都看不到。
街道上穿着笔挺西装的上班族们行色匆匆,手里拿着那种小巧的翻盖手机;穿着制服的女学生们成群结队,脚上踩着松糕鞋,套着松垮的泡泡袜,书包上挂着一串串叮当作响的玩偶。
这才是真正的碧海市。
“哇哦——”
伊果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从真仪的肩膀上飞了起来。
“这才像样嘛!虽然还是土了点,但勉强能入眼了!”
真仪被那反光的大楼晃得晕头转向,脚下差点踩空。
“这也……太晃眼睛了嘛……”
她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仰着脖子,甚至有些站立不稳。
“喂!看着路啊!笨蛋小真真!”
伊果在空中做着鬼脸。
“你也莫乱飞!晃得老子眼晕!”
这一幕落在旁边路过的行人眼里简直惊悚。
一个穿着破烂运动服,头发乱糟糟的高个子女生正对着空气张牙舞爪,嘴里还用奇怪的方言骂骂咧咧。
“那个人……好可怕。”
“是不是哪里不正常啊?”
“别看别看,快走。”
几个路过的OL窃窃私语,加快脚步绕开了真仪。
真仪并没有察觉到周围异样的目光,或者说她根本没空理会。
她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完全占据了——
香味。
一股浓郁香甜,带着黄油和奶香的味道,霸道地抓住了她的胃。
那是一家开在路口的高级烘焙店。巨大的透明落地窗里,整齐地摆放着刚出炉的面包。金黄色的牛角包,撒着糖霜的甜甜圈,夹着草莓和奶油的酥皮点心……
“咕噜噜噜噜——!!!”
真仪的肚子发出了比之前更响亮、更悲惨的抗议声。
“啊!是刚烤好的哈密瓜包!还有那个!那是巧克力螺丝面包吗?!”
伊果显然也受到了极大的诱惑,她飞也似的冲向了面包店的橱窗。
“太香了!受不了了!本大人要吃!那是供品!那是给神的供品!”
伊果一边喊着,一边试图直接穿过玻璃窗去拿那个面包。平时作为灵体,穿墙过壁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
然而,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砰!”
一声闷响。
伊果的小脸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玻璃上,整个人像个贴画一样滑了下来。
“呜哇!痛痛痛!怎么回事?!”
伊果捂着红通通的鼻子,在空中打滚。
“为什么进不去?!这玻璃难道被施了什么结界吗?!”
真仪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阴沉的脸色也不禁抽搐了一下。
“你是饿昏头了吧……没吃饭哪来的力气穿墙噻。”
她无情地戳穿了真相。
“啰嗦啰嗦!本大人倒不信了,穿梭万界无碍的本大人会被这什么玻璃给挡在外面,真是岂有此理……”
伊果咋咋呼呼的样子不是让真仪最尴尬的。更尴尬的是,伊果这一撞虽然没穿过去,但那动静可不小。
面包店里的店员都惊讶地看了过来。
他们看不见伊果,只能看见一个穿着破旧运动服的高个子女生正脸贴着玻璃,一脸狰狞地盯着里面的面包。
“那个……不好意思……”
店员推开门,有些害怕地看着真仪。
“客人……如果您不买东西的话,能不能不要这样……会吓到其他客人的……”
真仪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她一把抓住还在玻璃上扑腾试图把脸挤进去的伊果,胡乱塞进口袋里。
“那个……对不住……我就是……那个……做拉伸运动……对,拉伸。”
她一边胡言乱语,一边做着僵硬的扩胸运动,然后在店员看傻子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一口气跑出两条街,真仪才停下来喘气。
“你个瓜婆娘!你想害死我蛮!”
她把伊果从口袋里掏出来,狠狠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呜哇!痛!大不敬!这是死罪!”
伊果捂着额头大叫,但显然底气不足。肚子饿得瘪瘪的,神力也没了,现在她就是个任人宰割的小飞虫。
“少废话,赶紧找路。迟到就真的要完了。”
人流像是一条大河,裹挟着真仪向前流动。
真仪看了看四周。这片区域全是高楼,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跟上那些穿校服的。”
她发现前面有几个穿着深蓝色西装制服的女生正有说有笑地往前走。那制服正是她在宣传单上见过的款式。
“对!跟着她们准没错!”
真仪连忙跟了过去,远远地吊在那群女生后面。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前面的路开始变得越来越陡。果然是“山手”,这名字不是白叫的。
“喂,还没到吗?这都爬了多久了?”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伊果飘在前面,指着一块路牌,一副老马识途的样子:
“哇小真真你看这个,快了快了!本大人已经闻到了了……嗯……那种书呆子的酸臭味!就在前面!”
路牌的最顶上写着:
【山手方向 -> 2.0km】
“两公里……”
真仪停下脚步,绝望地看着那个数字。
对于一个吃饱喝足的人来说,两公里也就是散步一小会的事。但对于一个昨晚只吃了点白饭、今早滴水未进、还背着重物的人来说,这两公里简直比登天还难。
“接下来走哪会?”
她抬头看着那个复杂的路牌,除了最上面那行字,下面还写着密密麻麻的地名和箭头。
问题来了。
真仪不识字。或者说,认不全。
简单的假名还好,稍微复杂一点的汉字对她来说就是天书。那个“碧海女子高等学院”的写法太复杂了,路牌上似乎有很多类似的字眼。
“喂。”
真仪抬头看着伊果。
“这上面哪个是去学校的路?”
伊果低头看了看路牌,碧绿的眼睛转了转。
刚才在面包店出的丑让她觉得很没面子,作为“全知全能”的神,怎么能承认自己现在也又饿又累眼花缭乱呢?
更何况,刚才真仪那种看笑话的眼神让她很不爽。
必须报复一下。
“哼哼,这都看不懂?凡人的智慧果然令人捉急,就让冰雪聪明的本大人大发慈悲的给你解答一下吧~”
伊果装模作样地飞起来凑到路牌前看了看。
其实她对人类的文字也不是特别精通,尤其是这种现代地名。但她看到其中一个指着海边的箭头旁边写着“海”,心想学校名字里不就有“海”字吗?
“哦,本大人明白了!这边,往右走!”
伊果指着右边那条大路信誓旦旦地说。
“那个箭头写着‘海’,肯定就是学校!”
“真的?那怎么看都像是海边吧?”
真仪狐疑地看着她。
“废话!本大人可是神!神会认错路吗?跟着我走,错不了!”
真仪半信半疑地转过身,朝着右边走去。
走了大概十分钟,周围的景色越来越开阔。直到……她们站在了防波堤的尽头,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偶尔驶过几艘载着集装箱的远洋货轮。
“……学校嘞?”
真仪看着海岸上密密麻麻的消波块,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呃……”
伊果有些心虚地挠了挠脸颊。
“可能……可能是在海里?这叫特色教学,龙宫分校懂不懂?”
“龙你个鬼!”
真仪转身就走。
“哎哎!别走啊!那边!那边还有个路牌!”
伊果为了挽回面子,又指着反方向的一块牌子。那上面写着“碧海自动车教习所”。
“那个!那个有很多字,还有‘教’呢,肯定是对的!”
二十分钟后。
真仪站在驾校的铁丝网外,看着里面一辆辆慢吞吞挪动的教练车,还有“S弯道”的标示牌。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学校?”
“这……这也是学校嘛!你看那些人也在学习啊!”
伊果还在强词夺理。
“也许……也许这是体育课?”
“体育课练开车?”
“也不是不可能嘛!贵族学校嘛,肯定很高大上!”
真仪感觉胃里的酸水正在往上翻涌。
她一言不发,转身继续走。
又过了半个小时。
她们彻底迷路了。
真仪站在一座横跨主干道的人行天桥中央,四周是川流不息的车流,头顶是无情的烈日。她已经走了快一个小时冤枉路,体力到了极限,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眼睛生疼。
周围全是陌生的建筑,根本看不到那所学校的影子。
“哎呀,这路修得有问题!肯定是人类的规划太乱了!”
伊果还在喋喋不休地推卸责任,在空中飞来飞去。
“小真真,要不我们去那边看看?那个红色的屋顶看起来挺像……”
真仪突然停了下来,把背包往地上一扔。
“咚!”
沉重的闷响让伊果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
“你给老子闭嘴!”
伊果愣住了,她还是第一次见真仪发这么大的火。
“你个瓜批!如果不认识路就说不认识!带着老子转圈圈很好玩是吧?老子都要饿昏了!你还在那里装!装!”
真仪喘着粗气,指着伊果一个劲的吼。
“你不吃饭饿不死!老子是人!老子会饿死!会累死!你知不知道今天报到迟到了会咋子?会被退学!退学了老子就只能去睡大街!你高兴了?”
“本大人……本大人只是……”
伊果被骂得有点懵,小声嗫嚅着。
“也想帮忙嘛……”
“帮倒忙!”
真仪一把抓起地上的背包,狠狠地瞪了伊果一眼。
“从现在开始,你莫跟老子说话。也莫跟着我。爬!”
说完,她看都不看伊果一眼,转身冲下了天桥。
“喂!小真真!细川真仪,你真把我丢下啦?!”
伊果在后面大喊,但真仪这次头也没回,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天桥上,只剩下伊果一个人孤零零地飘在半空。
“什么嘛……凶巴巴的……”
伊果委屈地撇了撇嘴。
“哼!走就走!本大人自己也能找到!”
她赌气地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去,结果刚飞出几米,就被一阵大风吹得像个塑料袋一样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
“等本大人找到了……一定要让你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