柑瘪

Shinning Echos(11)

12浏览 6小时前 原创小说 MA112107

夜幕沉甸甸地压了下来,将洲本町那些低矮的屋顶和杂乱的电线都吞没了。空气里湿漉漉的凉意黏在皮肤上,不太好受。

真仪从那个让她窒息的小屋子里逃了出来。门在身后关上,暂时是看不到那个金色的小混蛋了。她需要让耳朵清净一下,更需要让被愤怒和绝望塞满的脑子透透气。

离便利店上夜班的时间还有一阵,她没什么目的地,只是沿着团地外那些昏暗的小路漫无目的地走着。

商店街的铺子大多已经拉下了卷帘门,只有弹子房之类晚上不关门的店霓虹招牌还在闪烁。她的脚步最后停在了一条沿着干涸的旧河道修建的水泥堤坝上。

这里是这座旧町的边缘,再往远处就是那片灯火辉煌,却又与她格格不入的世界。

她靠在粗糙的水泥栏杆上,夜风撩起她散乱的黑发拍打在脸上。

远处的摩天大楼群璀璨夺目,却又遥远得不像真实。她望着那片光,心里头空落落的。

将来的事情她不敢想,也不晓得该如何想。

自己绝不可能甩开伊果。这个金色的小混蛋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但是自己一离开就会死皮赖脸的跟上来,说什么都不放手。以前忍无可忍的时候也尝试过无数次,但那时只不过是小孩子一样的小打小闹,伊果也只是偷吃奶奶做的饭,或者故意把自己的鱼竿丢到河里去之类的。这次她可是这样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敢的。

直接回九州老家的话,她现在做的一切就毫无意义,回去也不过是继续让奶奶受村子里人的白眼,被当成不应该存在的祸害,那样只会让她更加痛苦。

到底应该怎么样呢……真仪陷入了迷惘。

不,应该说现在并没有这个时间。

风变了味道。

真仪身边的一盏路灯像是被一柄看不见的的巨刃凭空横斩而过。“咔嚓”一声脆响,齐刷刷地断裂,带着闪烁的电火花沉重地砸在水泥地上,摔得粉碎。

黑暗立刻吞噬了那一片区域。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咔嚓!咔嚓!咔嚓!”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堤坝上那一长排路灯一盏接一盏,以完全相同的方式被拦腰斩断,然后依次熄灭。

与此同时,堤坝两旁那些行道树也开始疯狂地摇晃,发出“笃笃笃”的锐响。地面上的落叶并没有被风吹走,而是被一股无形的的力量从地面上揪起,垂直卷向空中。水泥路面迸发出火星,不断被犁出一道道又深又长的切痕。

真仪立刻绷紧了身体,眉头死死皱起。

这种声音,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

是“脏东西”!

身体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她立刻矮下身子,仔细听着四周的动静分辨方向。过去的经验告诉她,面对这些玩意儿,第一时间搞清楚它们的位置和攻击方式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就在她全身心戒备,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异常动向的瞬间——

一股完全超出她感知范围的巨大力量,毫无征兆地从她的后背上袭来。

“呃——!”

真仪甚至连惊愕都来不及。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双脚离地,整个人被那股恐怖的风压狠狠地刮飞了出去。

天旋地转。真仪试图调整姿势,但根本没用。她在空终翻滚了好几圈,后背重重地砸在堤坝底的水泥斜坡上,巨大的冲击力让真仪眼前猛地一黑。她顺着粗糙的斜坡一路翻滚,直到“咚”的一声闷响,她的肩背狠狠撞上堤坝下车行隧道的墙壁,才终于停了下来。

然后,迟来的痛感瞬间淹没了她的神经。

后背从左肩胛骨一直到右侧腰眼火辣辣地疼,温热的感觉浸透了她单薄的T恤,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她下意识地反手去摸,指尖碰到一道极深的的伤口,那是她的血。

左腿从大腿到脚踝使不上一点力气,软塌塌地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歪着,显然是摔断了。

真仪趴在冰冷的地上,试图用还能动的右臂撑起身体。

怎么会……

她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攻击的前兆!

那攻击是从哪个方向来的?速度有多快?她一概不知。

过去每次和这些“脏东西”打交道,无论攻击来自哪里,多快多隐蔽,伊果总能提前那么一点点捕捉到,然后用她那浮夸又欠揍的语气警告自己躲开。

虽然烦人,但那意味着她永远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刚才就因为她那点关于“普通生活”的执念,伊果因为一场幼稚的争吵被她自己亲手推开了。

幸好那个神奇的能力在这一刻救了她的命。

她清晰地感觉到,后背那可怕的伤口传来一阵阵酥麻的痒意,剧痛正在逐渐变得麻木,流血的速度止住了,伤口边缘的肌肉开始缓慢地蠕动、试图弥合。折断的左腿也传来类似的感觉,骨头正在自行连接。

真仪记得自己半大的时候第一次和奶奶去了后山的教堂礼拜,不知不觉就有了这个能力。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花很短的时间就能恢复如初。伊果总说这个能力是什么自己这个伟大神明的恩赐,让她珍惜。这个老是喜欢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小东西的话真仪一个字都不信,她宁可觉得是圣母玛利亚开眼,可怜从小苦命的自己。

真仪忍着浑身散架的剧痛,用还能动的右臂和右腿挣扎着,靠着冰冷潮湿的隧道墙壁勉强坐起身子。

“嘶——嘶——”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是从堤坝上方传来的,正在快速接近。

真仪猛地抬头——

一个巨大的的阴影从堤坝上一跃而下,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隧道口前的空地上。那对猩红的光点在黑暗中划出两道危险的轨迹。

借着隧道入口那盏光线忽明忽暗的应急灯,真仪终于看清了来袭者的全貌。

那是一只畸形的鼬形怪物,通体覆盖着致密光滑的青黑色毛发,四肢异样地修长,扭曲不成比例。它尾巴的末端是一片闪烁着森森寒光的骨刃,缓缓摆动。它的脑袋很小,与庞大的身躯极不相称,看不到面部。

这家伙……

这家伙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压迫感完全超越了她过去在九州乡下遇到的所有“脏东西”!

“嘶!”

那鼬形怪物庞大的身躯瞬间模糊,化作一道贴地疾驰的青黑色残影。

快得离谱!

真仪右腿猛地蹬地,用尽全力向侧面狼狈地扑滚出去。

“锵锵锵——!!”

数道凌厉无比的寒光斩向她刚才倚靠的隧道墙壁。坚硬的水泥墙面瞬间被切割出数道深达数寸的斩痕,碎石粉末簌簌落下。

怪物一击落空,似乎被猎物的垂死挣扎激怒了。那条致命的尾刃从四面八方朝着蜷缩在地的真仪疯狂笼罩而来。刃光闪烁,发出“嗖嗖”的尖啸。

真仪在这狭小逼仄的空间里拖着一条伤腿,拼尽全力地闪转腾挪。冰冷的刃风刮过她的皮肤,她的神经紧绷到了极限。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地方太小活动不开,迟早会被逼入死角剁成肉酱的。

不能一味的挨打。

在又一次惊险地侧身躲过一记尾刃后,真仪没有像之前那样趁机拉开距离——不管怎么样总要试试这家伙的力量如何。她将双臂护在身前,试图格开怪物再次抽来的尾刃。

“铛——!!!”

巨大的冲击力瞬间窜过真仪的双臂,震得她剧痛难忍。

好大的力气!

虽然勉强挡开了,但手臂被反震的发麻,快要失去知觉。

力量相差的太多了——正面对抗毫无胜算。

光拼蛮力不能取胜,那换个方法,或许……

在怪物试图收回尾刃的瞬间,真仪买了个破绽。

那鼬形怪物的智慧显然并不高,它的攻击模式更依赖于本能。它立刻将真仪的“失衡”视作了绝佳的猎杀机会,一声亢奋的嘶鸣,尾刃毫不留情地朝着真仪的头颅狠狠挥砍过来。

就是现在!

真仪等的就是这一刻。

真仪的右腿猛地一蹬,贴着地面向侧方扑去。

“锵——!!!”

怪物那志在必得的致命一击轰然落空。锋利的尾刃直直地凿插进了旁边那面水泥墙里。

看样子它的武器被暂时锁死了。

战机稍纵即逝。

真仪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拳狠狠地砸向那鼬形怪物的背部。

“咔嚓——!!!”

骨骼断裂的爆响在隧道里格外刺耳。

那鼬形怪物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它的背脊似乎是被真仪硬生生从中间打断了,庞大的身躯软塌塌地轰然瘫倒在地上。

成功了?!

真仪死死盯着怪物,牙关紧咬。

后背和左腿的剧痛一阵阵袭来,她知道必须趁现在补上最后一下。她强撑着想要站起来,拖着那条还使不上劲的左腿,准备上前给那怪物的脑袋来一记狠的。

可就在这时……

那怪物背部的狰狞断口处,皮肉竟然像活物般开始蠕动。漆黑的雾气从伤口中渗出,原本扭曲断裂的关节“咔吧”作响,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方式一点点地自行回正。

这家伙……也会那个吗?

真仪的心猛地一沉,这完全超出了她以往对付“脏东西”的经验。在九州遇到的那些虽然诡异,但打碎了就是打碎了,可没见哪个还能自己拼回来的。

不行,绝对不能让它完全恢复……在这个狭小的隧道口一旦让它重新活动开,自己拖着一条伤腿根本就是瓮中之鳖,必死无疑。

不能恋战,必须趁现在拉开距离。

左腿虽然还疼得钻心,但骨头似乎已经勉强接上了,能使上一点力。真仪不再犹豫,用还能动的右臂撑着旁边的墙壁,狼狈地冲出了隧道。

预想中立刻追来的攻击并没有出现。

身后只有一片死寂,真仪只能听得到自己踉跄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这反常的寂静让真仪不敢掉以轻心,她可不觉得那玩意儿是会轻易放弃的类型——

不能在开阔地和这种东西打,那是找死。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可以周旋?

她的视线定格在堤坝下方,一块斜插在土里的铁牌上面模糊可见“市政排水工程”的字样。牌子后面是一条已经干涸,深约一人的混凝土排水渠,里面堆满了碎石和枯叶。

就是那里!

真仪顾不得多想,一个翻身就从堤坝边缘滑了下去。虽然坡度不是很陡,但落差也并不低。真仪重重地摔进渠底,碎石硌得她闷哼一声,但此刻也顾不上了。

她迅速蜷缩起身子,借助半人高的渠壁隐藏住身形。虽然憋屈,但如果那只怪物跟上来的话,至少能限制住尾刃的攻击。

真仪忍着左腿的虚弱感,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水渠向前快速移动,但愿能甩掉那个杀不死的鬼东西。

然而,她显然还是低估了对手。

刚移动出不远,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骤然降临。周围空气的流动变得异常狂躁,夜风不断发出低沉的呜咽。

这感觉……和刚才在隧道里被偷袭前一模一样!

不好!

真仪下意识的紧贴住渠壁。

但这样做并没有意义。

“呜——!”

一股凝实的风压,突然从她的正前方猛地轰来。

真仪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撞在胸口,整个人轻飘飘地离地而起。天旋地转中,她被那股恐怖的力量从排水渠里硬生生“抓”了出来,划出一道弧线,像破麻袋一样被狠狠掼在上方的大路中央。

“砰!”

“咳——!”

猛烈的撞击让真仪眼前一黑,她强忍着眩晕和剧痛,挣扎着用手臂撑起上半身。

就在她抬起头的瞬间,视线猛地僵住了。

不止一只。

风仍在凄厉地嘶鸣,周围狂暴的空气像沸水一样扭曲波动。

三道庞大扭曲的青黑色身影矗立在她的面前不远处。同样的鼬形躯体,散发着油腻光泽的漆黑毛发,异样修长的四肢,以及……那三条闪烁着致命寒光的尾刃。

猩红的光点在黑暗中牢牢锁定了她。

风停了,夜空下死一般的寂静。

“嘶——嘶嘶——”

三只鼬形怪物似乎并不急于立刻将眼前的猎物撕成碎片。

它们更像是在享受着猎物在临死前那份绝望的恐惧,缓缓地收缩着包围圈。

真仪的大脑彻底变成了一片空白。

跑?

往哪儿跑?这三只怪物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品字阵型,封死了退路,无论她朝哪个方向突围,都会在瞬间遭到怪物的夹击。

打?

怎么打?光是一只就已经让她拼尽全力。现在是整整三只,之前的那只和自己交手过或许会有消耗,可后来增援的两只可是以逸待劳的。

更要命的是,真仪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那股再生力正在急剧的下降。

刚刚被那股巨大的狂风从排水渠里卷出来,那一下冲击让旧伤似乎又裂开了,别说瞬间恢复了,现在光是不让自己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过去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这个被她视为诅咒,却又无数次救了她性命的能力,原来也是有极限的。

但就算没有活下去的把握,真仪也只能迎战。

真仪撑着地面,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深吸一口气,沉下腰摆出架势。

这并非出于什么不屈的意志。猎物在被逼入绝境时总会亮出自己最后的獠牙,不是为了活命,只是因为它生来如此。她也是一样。

反正从九州那个小渔村出来,她就没想过自己能活多久。只是就这么憋屈地死在这里,被几只“脏东西”当成点心,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至少,也要从它们身上再啃下一块肉来。。

“嘶——!”

其中一只怪物率先发难。

它庞大的身躯向前一窜,那根闪烁着寒光的尾刃迅疾无比地直取真仪的脖颈。

与此同时,另外两只怪物也极为默契地向两侧横向高速移动,锋利的前肢交替朝着真仪的下盘横扫而来。

上中下三路在同一时间遭到了毫无死角的立体封锁。

真仪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已经凭着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做出了最极限的反应。她向前俯身,紧贴着地面向前滑了出去。

“唰!唰!”

两道交叉扫来的攻击擦着她的后背滑过,冰冷的刃风削断了她几缕散乱的发丝。

好险!

然而她虽然堪堪躲过了下盘这致命的袭击,却已经来不及完全避开上方那记直取要害的一斩。

在那种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的极限状态下,她所能做的只有拼尽全力地将自己的脖子向一侧扭动了那么几寸。

“嗤——!”

锋利的尾刃擦着她的脸颊划过,在她左边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细长的伤痕。温热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真仪根本顾不上脸上的疼痛,她向前一扑,借着前冲的惯性在地上狼狈地翻滚了一圈,试图与那三只怪物重新拉开距离。

但怪物们怎么可能给她这个机会。

刚才那只负责正面突袭的怪物一击不中,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强行扭转过来,那根长长的尾巴如同钢鞭,从下往上朝着刚刚翻滚起身的真仪猛地撩来。

好快!

真仪刚刚稳住身形,后背和左腿的剧痛让她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闪避动作。她甚至连抬起手臂格挡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寒光在自己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铛——!”

然而这一次她没能像在隧道里那样勉强架住那一击,巨大的力量透过她那已经脱力的双臂,狠狠地地击穿了她的防御。

“噗——!”

真仪被那股巨力狠狠地击飞了出去,在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才无力地停了下来。

结束了吗……

她趴在冰冷的地上, 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那三只怪物再次将她包围了起来。

这一次它们似乎不打算再玩什么猫捉老鼠的花样了。三只怪物同时扬起了它们那闪烁着森森寒光的尾刃。

下一秒,三道将要取走真仪性命的斩击就要同时落下。

真仪甚至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要死在这里了吗?

也好……

反正,也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烂命一条,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

那个吵闹的金色小混蛋,大概还在那个纸箱子里生着闷气吧。

自己要是就这么死了,她应该会很困扰吧?毕竟,对她那个混蛋来说不过是失去了一个还算好玩的玩具。

说不定她会去找下一个愿意被她捉弄的倒霉蛋,又或者因为失去了“凭依”,就这么孤零零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

一想到伊果那张傻气的小脸,真仪竟然觉得有些讽刺。

没想到自己到头来还不如那个小东西活得有价值。

就这样吧……

真仪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那最后的黑暗。

就在那三道致命的寒光即将落下的瞬间——

一道凛然的蓝色光芒,在她的眼前一闪而过。

紧接着,是三声清脆且尖锐的碰撞声。

“锵!锵!锵!”

真仪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

一个穿着靛蓝色战衣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人背对着她,身形修长而挺拔,一手握着一柄造型古朴的长柄薙刀。薙刀的刀刃上萦绕着一层流水般清澈的蓝色辉光。

“嘶——!”

其中一只怪物率先反应过来,它无法容忍捕猎中出现这样的搅局者,它庞大的身躯朝着那个蓝色的身影猛扑过去。

面对突袭,那个人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将手中的薙刀向上一扬,以手腕为轴挥出一道圆弧。

一道冰蓝色的光刃在夜空中一闪而逝。

那只扑到半空中的鼬形怪物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从头到尾被那道光刃整整齐齐地分成了两半。

那被劈开的两半残躯在落地的瞬间便迅速地蜷曲、溶解,化作一缕缕漆黑的烟雾消散在了夜风之中。

果然,这些东西不是活物。

剩下两只怪物似乎被激怒了,它们一左一右再次发动了攻击。

其中一只试图绕到那个人的身后发动偷袭;另一只则更加狡猾,它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庞大的身躯隐入了远处的黑暗之中,想要故技重施。

然而这一切在那个人面前都显得如此拙劣和可笑。

面对身后袭来的敌人,那个人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她只是将手中的薙刀向后一送,手腕轻巧地一抖,薙刀反手刺出。

“噗嗤——!”

那只试图偷袭的怪物庞大的身躯僵在了原地,它的胸口正中央已经被那柄薙刀整个贯穿。冰蓝色的辉光如同蛛网般从伤口处蔓延开来,迅速侵蚀着它的身体。

它连一声悲鸣都来不及发出就步了第一个同伴的后尘,在不甘的抽搐中化作了一团黑雾。

一击得手,那个人没有丝毫停顿。她手腕一振,随即转身面对着最后一只怪物藏身的那片黑暗,将那柄散发着凛然寒意的薙刀,高高举起。

那最后一只怪物似乎终于意识到了,眼前这个新出现的敌人与之前那个任它宰割的濒死猎物完全是不同规格的存在。

一道青黑色的影子从黑暗中窜出,朝着相反的方向,向着旧街区的深处亡命奔逃。

“愚蠢。”

那个人双手握住薙刀,猛地向着怪物逃跑的方向,挥出了一记横扫。

一道巨大的冰蓝色气刃呼啸而出,瞬间就追上了那道青黑色的影子。

那道气刃,将那只怪物,连同它身后的一堵水泥围墙,都整整齐齐地一分为二。

黑雾消散,战斗结束了。

前后不过短短十几秒。

那个蓝色的人影缓缓地收起了手中的薙刀。那柄巨大的武器,在她手中化作点点蓝色的光粒,最终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她转过身,月光勾勒出她修长而挺拔的轮廓,长发在夜风中轻轻飘动。

那人缓步走到真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她。

“……多管闲事……”

真仪自己拼了命才勉强拖住的敌人在这个人面前却像是砍瓜切菜一样,这份巨大的实力差距让她感到的不是得救的庆幸,而是被碾压的屈辱。

“你没事吗?”

那种大小姐的口气,真仪那天在校门口已经听过无数次了。她们说话的调子都如出一辙,好像跟她这种从乡下来的泥腿子多说一个字都是天大的恩赐。

“为啥子救我,看我死了不好嗦?反正也碍不着你啥子事。”

“就连被抛弃的野狗都有活下去的意志,你难道没有么?”

那个蓝色的人影似乎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

“狗日嘞,啥子了不起嘛……”

真仪低声咒骂了一句,试图撑着地面坐起来,但牵动了伤口,疼得她又龇牙咧嘴地趴了回去。

“排除这座城市里的污秽,是我的职责所在。如果真的有人死在这些东西的手里,只会给我增加不必要的麻烦,让我感到困扰。”

那个人根本不屑于理会真仪的挣扎。

困扰?

麻烦?

真仪嗤笑了一声。

真是冠冕堂皇得让人恶心的说辞。

又是这种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正义”。跟那些把她关进少年院的“大人”们说的都是一样的话。

在他们眼里,她这种人活着就是个麻烦,死了也只是一个需要处理的“问题”而已。

“那你还真是辛苦嘛,为了不给你添麻烦——”

那个人没有再理会真仪的嘲讽。

“收下吧。”

她从自己手腕上解下了一个东西,随手扔在了真仪的面前。

“铛啷”一声,那东西掉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是一个样式古朴,呈现出暗淡金属质感的厚重手环,上面没有任何装饰,表面几道规整的螺旋形纹路,汇聚到手环中心一个圆形的凹槽里。

真仪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蓝色人影的手腕上,在对方的手腕上也戴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手环,但似乎颜色要比给自己的这枚更鲜艳一些。

“那是啥子?”

“你现在还无法理解力量的真正含义。”

那个神秘人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但这个东西能让你活到我们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如果不想再像今天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种地方,就努力去战斗,去变强……”

“……直到有一天,你能站在我面前,有资格让我记住你的名字为止。”

说完,那个窈窕的身影不再停留,转身便融入了远处的夜色之中,几个起落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喂!你……”

真仪想叫住她,想问她到底是谁,想问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身体的虚弱让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眼皮越来越重,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的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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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光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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